第122章 時間流逝

天還沒亮起來的時候,李家村二牛就摸索著起床了。

他媳婦這些日子總跟著這時間醒,所以這會兒也起了床。畢竟農家人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現在又是春天,不說地裏活計,就起來喂雞、收拾家裏等等瑣碎事物也能叫人轉來轉去地忙上一天。

好在二牛家窮是窮了點,但一大家子人,各個青壯勞力,並不需要二牛媳婦去地裏,家裏瑣碎也有婆婆妯娌一起操持,並不算辛苦。

她一邊穿著麻布衣裳,一邊習以為常地問二牛:“今日也不帶蒸餅去?”

“不帶。”二牛悶聲回答:“醬坊那邊包了午食,能給家裏省一頓就是一頓吧。”

他頓頓,又說:“陸娘子給的工錢多,地裏活計都叫大牛他們幹了,你做餅的時候多舀些二白面。”

因為城裏繁華了,曾經半死不活的糧店也跟著紅火起來。畢竟對很多人來說家裏那地種出來的一點點糧食只夠緊巴巴地吃,算下來還不如去城裏做工,再去糧店買糧食劃算。

買糧食的人多了也就有了各樣需求,糧店便推出“一白、二白、混糠”三種麥粉供大家選購。

這個標準是按照麥粉中糠的比例來劃分的,一白、二白、混糠分別對應全是麥粉、一半是糠和大半是糠。

自己種地自己吃的農人一般不會去糧店買面粉,但現在村人常常進城做短工,也跟著習慣了這個叫法,在自家也會這麽說。

二牛家之前因為人多地少,家裏比較窮困,吃得都是混糠粉。

當然他們家也不全是吃混糠粉,春秋兩季地裏忙碌,家裏為了大家有力氣幹活,多是混糠粉又混著二白面來吃。

二牛媳婦知道這次二牛能去陸娘子那裏上工也是家中爹娘叔伯讓出來的機會。就算現在還沒分家,大多錢要交到公中,但是一些零碎還是能自己家留下,更不用說二牛在醬坊那邊吃飯,這才多久,不說長胖,眼見著面色就紅潤不少,她心中是感激的。

她點頭應下,盤算著這會兒自己就去蒸餅,等等婆婆妯娌就起來了,到時候她好心想要多舀一些二白面也不會被允許。

就算這些多出來的二白面算二牛和她自己補貼出來的。

她想著,又對醬坊每日食物好奇起來,自二牛上工以來不知第多少次詢問:“二牛哥,你們在醬坊到底吃的什麽?”

“我也說不清楚……有時候是一種很香的、顏色有些深醬配餅,有時候是各式菜蔬切成碎的湯餅,很好吃。”二牛脾氣好,就算他已經記不起來這是第多少次回答,還是不厭其煩地重復著這些話。

不過他天生口拙,腦子裏想的是吃過的珍饈美食,嘴裏說出來也變得幹巴巴。

二牛媳婦從前覺得二牛這樣不說話悶頭幹活的男子好,現在才發現有時候口太拙也不好,只略帶嫌棄地輕輕扭了扭二牛變得結實不少的胳膊,嗔道:“你說不清楚,我去問小紅,她家阿松可會說了,能把人說得流口水呢!”

“……”二牛無辜,畢竟確實是自己口拙,還是默默接受了自己妻子的小脾氣。

不過他也難免委屈:你之前還說阿松油嘴滑舌、只會說不會做,那時候可是好好誇獎我了的!

“阿牛哥,真的不能帶回來些嗎?”二牛媳婦知道自己會被拒絕,還是不大甘心,又小聲問。

二牛果斷搖頭拒絕:“不行,我們做工的都是能吃多少吃多少,怎麽能因著陸娘子心善就連吃帶拿?更別說工錢豐厚、離家還近……你以後莫說這些,再說我要生氣了,就爹娘說的,窮是窮,不能因為窮就不好好做人。”

就算二牛媳婦口中所說“油嘴滑舌”的阿松在品行上也不差,只是管不住嘴巴,醬坊工地那邊的規矩都是條條遵守。

二牛媳婦被他說得臉紅,只把他往外推,嘟噥道:“是我之錯,往後再不說這樣的話了,你趕緊去上工罷!”

二牛知道媳婦是惱羞成怒了,見確實到了該出門的時間,也不再多言,抓了帽子就走。

這帽子也是陸娘子發下來的,藤編輕巧又遮陽,免得他們因為初春就有些毒辣的太陽感到身體不適。

就二牛說,他們莊稼人一年都在地裏,不說初春,就是夏日也必須頂著能把人曬化了的烈陽上地,哪有那樣嬌貴?更別說現下最曬的中午還會叫他們停工,二牛從前也常常出去做短工,從未見過這樣心善的東家。

所以盡管心裏覺得帽子無甚必要,二牛還是每日都很珍惜地帶著帽子上工,每晚也會把帽子擦了才會睡覺。

沿路遇上不少熟悉面孔,都是從村子往工地去的。

有人互相攀談,但二牛口拙,想省了力氣幹活時候使,因此只是悶頭趕路,不一會兒就到了工地。

他到的時候大工和管事已經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