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到承和(第2/3頁)

她拿著家中存下的銀錢勉強沒讓母親斷了藥,眼見著家中銀錢越來越少又沒個進項,每日心如油熬一般焦急,憂思過度又受了寒便一下倒在病榻上起不來身了。

原來的陸蕓花香消玉殞,現代因為溺水而亡的陸蕓花就這樣因緣際會進入她的身體,代替她活了下來,還得到了她的記憶。

所以她現在即是現代的陸蕓花,也是古代的陸蕓花。

陸蕓花一來風寒就奇跡一般好了,躺在床上這幾天都是她在讓自己接受穿越的事實。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個男孩的聲音,聽起來奶聲奶氣,但已經有幾份不屬於孩子的成熟了,他輕輕扣了扣門,聲音特意放大了些:“阿姐醒了嗎?我煮好了麥粥。”

這是她弟弟,一個六歲的孩子。在她病了這段時間,就是這個小小的孩子用他稚嫩的肩膀跌跌撞撞撐起他們的家,雖說有鄰裏鄉親幫忙,但大多數家事都是他在做,對於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已經很了不起了。

陸蕓花知道他要像前幾天一樣把麥粥端進來讓她在床上吃,急忙放大聲音應到:“阿弟!阿姐起來了,這就出來,你小心燙!先快快將麥粥放回桌上。”

前幾天在逃避現實所以沒注意,現在已經接受要在這裏過下去的事實,好端端一個大人怎麽再好意思叫一個孩子伺候?

不提陸蕓花能夠再活一次全承了小蕓花的情,她的家人自然會當做自己家人般好好照顧,就說在接受這具身體以後,她同時接受了小蕓花的感情,面對娘還有些尷尬,面對弟弟就全然是愛護和親昵了。

小弟叫榕洋,陸榕洋。

和蕓花一樣,榕洋也是是一種植物,兩種植物伴生而長,都寓意著相伴相知的愛情。如此就可以知道為什麽現在男女大防並不過分講究,朝廷也鼓勵寡婦再嫁,他們的娘親年紀輕輕還是選擇孤身一人撐起這個小家。

陸蕓花麻利換好衣裙,一把就端起地上已經盛滿了水的大木盆,輕輕松松跨出大門,她蹙著一雙柳葉眉,抱怨也似嗔怪一般:“還好這把子力氣跟著來了,不然怕是連面都揉不動!”

輕輕把水往空蕩蕩的菜地裏一潑,像仙女揮了揮她輕輕軟軟的飄帶,陸蕓花身形纖細、走姿優美,只可惜一只手還提著豎起來到她大腿高的大木盆。

這盆子是他們家用來洗衣服的,最近她屋子房頂漏水,就拿來接一接。

把木盆往屋裏一放,陸蕓花先去娘的屋裏,見她還在昏睡便小聲退出來,快步進了廚房。

冬天為了省柴,他們一家平日活動大多都在廚房,所以在這放了吃飯的桌凳,桌邊有個小櫃子,裏面放著小蕓花編了一半的絡子和她娘親繡了一半的帕子等等雜物。陸蕓花沒動它們,只是把滾落的針線線收拾一下,大致保持了原樣。

總是一份回憶。

陸蕓花默默想著,見桌上放著一碗灰綠相間、顏色不怎麽好看的糊糊,這就是這裏窮人的主要食物……麥。

古代南北交通不發達,南北主食差異很大,北方不適合種稻谷,小麥就成了主要種植作物。

因為做成餅後不論行軍還是出門都方便攜帶,自家吃也很好保存,有著諸多優點,國家中心又在北方,在百姓中麥就比稻更普及。

陸榕洋正坐在凳子上喝著自己的麥粥,他吃得很細致,連桌上滴落的粥也會用小手抹著送進嘴裏。

麥粥非常廢木柴,也只有那些窮又有牙齒不好的老人或是病人的人家才會煮麥粥。大多時候,人們會把還帶著麩皮、磨得不精細的面粉和各種野菜、蔬菜、豆類拌在一起上籠蒸,等麥飯蒸熟後取出來沾著醬吃。

有些閑余錢財的人們大多吃“餅”,材料是麥飯的篩得更細些的面,上鍋蒸熟的叫蒸餅,下水煮了的叫湯餅,放爐烤好的叫烤餅……總而言之就是沒有經過發酵的面團的各種做法。

誰叫陸蕓花窮呢?她們家現在只能吃得起麥飯。

雖說家裏還有些錢財存著,但沒有進項又有病人要吃藥,所以寧可在吃食上緊著些。

現代一些地區依舊常吃麥飯,如果沒聽過麥飯也應該聽說過一種春季限定小吃——槐花飯。

槐花飯就是拌了槐花的麥飯。

面粉和槐花拌在一起放好各種調料上鍋蒸過,吃起來面裏帶上清甜花香,花香夾雜著面香,香氣在唇舌間久久留存。

面粉中麥芽糖分解時舌尖余留的甜、槐花保留的香和飯裏的鹹夾雜在一起,一粒粒、一顆顆……似是黏在一起,又似是顆顆分明。越嚼越香、越嚼越香,就像槐花落在麥田裏,風輕輕吹過,它們便纏纏繞繞、熱熱鬧鬧地打鬧玩耍,露出交融在一起的兩種香氣。

槐花飯入嘴並非精細食物的柔和細膩,還保留著面食特有的勁道,吃起來有一種樸實又平和的感覺,讓人不自覺感嘆:啊,這個就是春天、是田野,這個就是食物最本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