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第2/3頁)

崔智恩咬著下唇:“但是我很生氣,我接受不了別人那麽說你。這麽多年在我心裏,你就是完美的。”

顧染不置可否,但還是真誠的道了聲謝:“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麽是完美的,我也不是。”

他的言下之意是:“你不必對我這麽執著,不會有結果的。”

但是崔姑娘很想得開:“這是我的事情,你就不必為我操心了。”

顧染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

兩周之後,顧染在海倫芬的河邊迎來最後一位訪客。

他的恢復性訓練全部接受,左側膝蓋的傷勢也已經痊愈,但他似乎並沒有打算離開。

這天海倫芬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在河面上擊打出圈圈漣漪。顧染悠閑的躺在河岸邊,任憑雨水打濕他身上的T恤和短褲。

這時候忽然有個人走到他的身旁,手裏撐的長柄傘遮住了他頭頂的天空。有人從上而下俯視著他:“你也不怕感冒。”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顧染翻身坐起來,大長腿搭在河岸邊,不知從哪兒摸出眼鏡帶上,這才看清楚,來人是他那個有半年不曾見面的同學、同事兼室友危嶽寧。

顧染拍了拍身旁:“危老師請坐。”

危嶽寧將傘放在他身後的空地上,從善如流的席地而坐:“此間樂,不思蜀。”

顧染拿胳膊撞了撞他,笑道:“我這是養傷。”

危嶽寧關心道:“傷勢怎麽樣了?”

顧染又拍了拍自己的膝蓋:“已經完全好了。”

危嶽寧看看四周,就算是灰蒙蒙的陰雨天,這座小城也並不顯得壓抑,反而別有韻味。

“這就是你給自己挑的終老之地?”危嶽寧點點頭,“還真不錯。”

顧染問他:“你怎麽過來了?”

“休年假,隨便走走。”

顧染挑眉:“隨便走走,走到這兒來了?”

危嶽寧無奈的笑了笑:“特意過來找你,行了吧。”

兩個人無言的坐了一會兒,沒過多久,雨漸漸停了,陰雲散去,天氣開始晴朗,空氣中有泥土的清新味道,周圍的建築物也被雨水沖刷的明鏡如新。

“傷好了,怎麽還不回去?”

顧染低頭看著河裏漂浮的樹葉:“在我的職業生涯中,沒有受過這麽嚴重的傷。摔倒的那一刻,我甚至想到自己以後會不會站不起來。”

危嶽寧問他:“你後悔了嗎?”

顧染搖頭:“絕不後悔。”他苦笑了一下,“這裏的日子過得太愜意了,有點提不起勇氣再回去。”

危嶽寧聽得似懂非懂:“你不敢再上冰場了?”

“不全是,”顧染隨手擰了一把T恤的水,“我浪費了半年時間,回去之後又要重新開始。”

“我早就說過,少年得志並非幸事。到了我這個年紀摔一跤,再爬起來需要莫大的勇氣。”

危嶽寧轉頭,看著他的側臉。知道這話他也就是嘴上說說,該回去的時候,一點也不會猶豫。

顧染說:“我一直在想,這次復出,除了冠軍,我還能為我的教練和隊友帶來什麽?”

“冠軍還不夠?”

“不夠。”

顧染站了起來,伸手又把危嶽寧從地上拉了起來,後者收了傘,跟著他往酒店的方向走。

“我希望為他們爭取足夠的時間,讓小隊員能夠成長起來。未來即使沒有我,中國依舊是短道速滑賽場上不可撼動的強國。”

危嶽寧擡起頭來,看到了從雲層中探出頭來的太陽,又想起剛才他隨意吟誦的一句《定風波》。他以前就時不時冒出一兩句蘇軾的詞,想來應該是非常欣賞這位北宋大家。

於是,危嶽寧便說道:“烏台詩案之後,蘇軾被貶黃州,那一年他42歲。《寒食帖》《赤壁賦》《念奴嬌》《臨江仙》,還有你剛才念的那首《定風波》都是在這段時間所作,這是他一生中的至暗時刻,卻讓他從此真正登上了文學頂峰。”

危嶽寧拉住他:“我想,你的選擇絕不是‘小舟從此逝,滄海寄余生’,而是‘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顧染聽懂了,於是點點頭:“是到了歸去的時候。”

危嶽寧剛到歐洲就馬不停蹄的來海倫芬開導他,為了表示感謝,顧染又陪他在歐洲各國逛了一圈。

回到北京的時候,已經到了六月中旬,國家隊馬上要開啟在昆明海埂基地的集訓,顧染算好了日子回來的。

程森在公寓樓下看到他的時候嚇了一跳:“哎喲,這誰呀?”

顧染拖著行李箱往樓上走,隨口答道一句:“你兒子你不認識了?”

“我兒子?”程森想了想,“我以為我兒子要定居荷蘭,不打算回來了。”

這些日子,他們差不多兩周聯系一次。其實很多次,程森都想問他究竟打算什麽時候回來,但每次都被徐清一個眼神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