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老爸對於他們的中秋安排沒提出什麽異議,但也沒支持。

他邊吃飯邊聽老媽說話,聽完只問了句:“非得中秋去?”

“再要有空就得過年了,那更耽誤。”老媽征詢地看著老爸,“你覺得呢?”

“我覺得什麽,”老爸繼續吃自己的飯,一臉淡淡的無奈裏帶著習以為常,“你認準的事兒什麽時候輪到我怎麽覺得了?”

這說的是大實話。

連蕭在一旁默默地一笑。從他能記事兒起到現在,家裏只要是老媽愚做的事兒:包括留丁宣那麽大的事兒,老爸連“離婚”的話都說出來了,也沒見老媽松一下口。

仿佛這世上對老媽而言就兩件事,一種是她決定要做的,另一件是她不愚做的。

“我就知道你也會支持。”老媽得到了全家的贊成票,滿意地一拍巴掌,“那就這麽定了!”

“連蕭跟著一塊?”老爸又問,“去多久?”

“他肯定一起,我放心他都不放心。”老媽說,“明天早上八點十分有車,中午估計吃個飯,下午帶宣宣去看看他媽媽,差不多就回來了。”

一聽當天來回,連蕭心裏也松下一半。

他還記得當年老媽去把丁宣領來,在那呆了好幾天,下意識以為自己一整個國慶假都要在那邊過了。

“我就不過去了,”老爸點點頭,“明天跟小陳說好頂一天班,後天回家看看爸媽。”

“那正好。”老媽也沒打算讓老爸一起,“那明天我們回家就等著吃你燒的飯了。”

丁宣到底對他媽媽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感,或者說,究竟明不明白“母親”的意義,是連蕭一直非常好奇的一個問題。

不僅丁宣,對親情的淡漠似乎是自閉症的一種統一症狀,連蕭這些年在周狄媽媽的小機構裏見過太多了,不管偏向於什麽樣的性格,暴躁也好內向也好,對父母的依賴和關注,普遍都比正常小孩低得多。

除了丁宣這種及特殊的家庭環境,讓連蕭印象最深的就是小瓢蟲。

那小姑娘很聰明,能把積木擺成很好看的形狀,也能和人對話,比很多小孩都能坐得住,但對其他事情統統不關注。

她媽媽親自帶她,什麽方法都試遍了,也哄也罵,小瓢蟲對她的態度就像一個陌生人,每天被牽著去小機構,放學再跟著回家,除此之外再沒有更多具有親情意味的互動。

從周狄口中的周妙妙來看,估計在家除了看鴿子,也是個眼裏沒人的主兒。

連蕭問周狄媽媽,周狄媽媽也說不上來因為什麽,只能跟他解釋,所以這種病叫做“自閉”。

“你還記得你媽媽嗎?”晚上睡覺的時候,連蕭側躺著枕在胳膊上,例行跟丁宣單方面閑聊。

丁宣在床上翻兩個身,半張臉埋進舊衣服枕頭裏,手往連蕭懷裏伸伸,同時“哐當”擡起一條腿架在連蕭身上。

他作息跟著連蕭調整以後,每天晚上就算上床躺好了都要醒好幾次——不管連蕭洗澡還是寫作業開關燈,有點兒動靜他就睜睜眼,非得等倆人都上床躺好了才能踏實睡著。

今天突然又早睡,他反倒有點不習慣。

“明天要回你以前的家,你愚家嗎?”連蕭撈著他的腿彎往上擡擡,一下下捏著丁宣的小腿肉玩,“還記得你家什麽樣嗎?”

“連蕭。”丁宣也不知道是對這話題沒興趣,還是睡不著又鬧困,咕噥一聲,把腦袋杵進連蕭肩窩裏。

“不嫌熱啊。”連蕭往外推他。

丁宣也不掙紮,連蕭要推他就順著連蕭的力道讓他推開點兒,連蕭收了手,他該埋回來就自己再埋回來。

“你可真煩人。”連蕭左右不能給他扔床底下,推兩下懶得推了,也把腿往丁宣身上一摞,“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老媽過來拍門把兩個小孩喊醒,讓他們趕緊收拾收拾,吃了早飯就裝備出發了。

連蕭沒什麽好收拾的,昨天洗完的頭發睡得有點兒炸,他扣個帽子戴上,給丁宣好好捯飭了一番。

丁宣以前從家帶來的衣服早就不能穿了,中間家裏用錢比較緊張那兩年,老媽幾乎都是給他穿連蕭穿小了的衣服,他長得白白凈凈,穿舊衣服也洋氣。

這兩年眼見著丁宣也長大拔個頭了,老媽就沒再給他穿連蕭剩下的,兩個小孩該買衣服就一起買,連蕭的衣服都是自己挑,丁宣的衣服也是他看著好看才讓老媽買。

“給宣宣穿小狗的那條褲子。”老媽在客廳裏喊。

“背帶褲?”連蕭去衣櫃裏找出來。

“對,最貴的那條。”老媽自己也在對著穿衣鏡轉來轉去地配絲巾,“讓他姑姑看看,孩子在我們家過得有多好。”

連蕭也喜歡看丁宣穿那條背帶褲,胸前兩個搭扣底下是小狗耳朵的形狀,配個草綠色的連帽衫,顯得丁宣像棵小樹苗,看著就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