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自那之後, 肖傾的身體每況愈下,咳嗽時痰中帶血,面色白得近乎透明, 嘴唇也沒一絲血色。

那一頭墨黑長風拂過臉龐時, 兩相對比更顯嬌弱。

起初或許還能治一治, 但陸謹之忙著在外奔波,沒怎麽來看過肖傾, 這一拖就拖到病臥床榻。

消息到陸謹之耳中時,已是月余。

彼時正邪大戰已經開啟, 陸謹之率軍先後拿下臨洲、邵安等地, 攻破大小宗門,勢力逐漸與齊采桑分庭抗禮, 一場大戰蓄勢待發。

戰火熊熊燃燒了整個大陸, 隨處可聞法術轟炸後的塵煙,陸謹之的勢力下最得力的便是虎大四人, 晚晝則為軍師出謀劃策,一路勢如破竹,直下瀛洲。

關鍵一戰中,陸謹之聽聞肖傾病倒的消息, 放下手中的竹簡, 匆匆起身披上黑金大氅邁開大長腿正欲趕回去, 晚晝皺眉攔住他,按捺下不爽道:“這一戰打完再回去,一時半會又死不了。”

虎大四人對肖傾說過那些話後被陸謹之狠狠責罰了一頓, 深知陸謹之對肖傾有多魔怔,他們此時正以一種敬佩烈士英雄的目光看著晚晝。

陸謹之周身的氣場果然低到了北極,盯著晚晝道:“你說什麽?”

晚晝正要再說,看到陸謹之眼中的情緒後,嚇得磕巴了一下,忘記要說什麽了,他從陸謹之眼中看到了殺氣。

陸謹之推開他,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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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謹之推開肖傾那件封鎖的房門,看到肖傾坐在窗台上,披了一件月牙色的長袍,衣擺用銀線繡著雲海飛鶴紋,在月光下流光溢彩。

肖傾擺弄著花枝,一手正澆灌著什麽,烏溜溜的藥汁倒得一滴不剩,他隨後就將碗扔在了窗外。

那碗是上好的青花瓷,賣到當鋪足夠一戶窮苦人家翻身為富,三代不愁吃穿。

然而落在地上後就摔裂了。

肖傾鴉羽似的眼睫垂落下,籠著兩抹陰影,在雪白如瓷的臉上黑得分明。

陸謹之猛地將門砸在墻上,怒道:“你就是如此糟蹋自己?!”

肖傾淡淡的,沒什麽情緒,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

陸謹之大步走過去捏著肖傾的臉,肖傾被迫仰著頭,一截雪白纖細的脖頸露了出來,脆弱地一碰就會起紅印子。

陸謹之冷笑道:“你就那麽想死?”

肖傾毫無情緒地看著陸謹之,兩人對視間火花四濺,最終陸謹之敗下陣,放開手,胸口幾番起伏後,低啞道:“子傾,你別惹我了,我他媽快瘋了!”

肖傾撇過頭看著窗外,輕聲道:“我不是想死,只是不想喝藥。”

陸謹之愣了下,這才想起師叔從來不喝苦藥,以前明明什麽都記得,就連師叔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小習慣陸謹之都知道,但現在為什麽全都搞忘了?

陸謹之道:“你等等。”

語落陸謹之大步出了房門,走得太急,門依然開著。

黑衣人出現在窗台外,躬身道:“主上,攔路的都收拾了。”

陸謹之不在王宮內的這些日子,祝戎帶著萬花樓的人偷偷潛入王宮,正計劃的是今日離開,卻沒想陸謹之忽然回來。

肖傾一時有些搖擺,現在走並不是時機。

黑衣人繼續道:“主上,路線都清理了,祝戎還在外等著您。”

“那便走吧。”

至於讀者任務,等陸謹之冷靜後再想想辦法。

肖傾站起身,直直從大門離開,按照計劃的路線一路走來沒遇到一名侍衛攔截,往常潛伏在這個院子的人可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肖傾越走越不安,速度逐漸減慢,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王宮偏僻的矮墻邊。

祝戎正趴在墻頭上緊張地東張西望,看到肖傾後兩只手都使勁揮了起來,沒手抓墻差點摔下去。

祝戎連忙扶著墻低聲喚道:“師尊!師尊這兒!”

連續兩個月都沒見肖傾,祝戎激動地眼眶有些紅。

肖傾勉強笑了下:“看到了。”

黑衣人扶著肖傾正要上去,身後徒然傳來陰森低啞的聲音:“子傾,你去哪呢?”

肖傾整個人僵在了原地,祝戎一見他身後那人立即炸毛,一手撐墻站在墻頭上,搖搖欲墜地拔出手中佩劍,超兇道:“陸謹之你這個欺師滅祖的東西,還敢軟禁我師父,我...我跟你拼了!”

陸謹之低笑起來,冷風拂過他的衣角,黑金長袍翻滾如雲,他走到肖傾身後,伸手環住肖傾的腰身,頭靠在肖傾肩上朝他的耳朵呵氣道:“不是叫你等我嗎?”

完全把祝戎無視了。

然而陸謹之這番宣誓主權的舉動不啻於一道驚雷劈在祝戎身上,他錯愕地看了看陸謹之,又看了看肖傾,尖聲道:“陸謹之你幹什麽!放開我師父!!!”

陸謹之邪魅笑道:“幹什麽?你沒看到麽?”

肖傾道:“別跟他說。”

陸謹之親昵地親了一下肖傾,低聲問道:“怎麽?覺得跟我在一起很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