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宣。”這回皇上搶在了皇後前頭開口。

話音剛落,一道腳步聲便從外傳了進來。

屋內幾人齊齊擡頭,唐韻的身子不動聲色地往後一挪,隱在了五殿下身後,半低著頭,偷偷拿眼,心虛地打量了過去。

裏屋的丫鬟拂起了珠簾,太子微微躬身走了進來。

一身深紅中衣,墨色箭袖常服,玉冠束發,雙肩暗繡雲狀金絲花紋,身形修長清瘦,利索幹凈又不失穩沉,依舊是一副風度翩翩的貴主子。

唯獨清雋的面容上,帶了些疲憊和蒼白,許是染了風塵的緣故,神色之間亦沒有了往日的半絲溫潤,一股子的清冷孤傲。

太子上前,目不斜視,走到了上位,掀袍跪下行禮道,“父皇、母後。”

自太子進來,皇上和皇後的目光便一直在他身上,見確實是自己那位如假包換的金貴太子之後,兩人皆是松了一口氣。

這幾個月,皇上和皇後盼星星盼月亮,如今終於見到人回來了,倒也沒急著去質問他,當初為何先斬後奏出宮跑去了西域。

“太子趕緊起來吧。”皇後見他似乎是瘦了,眼裏更是露出了心疼,柔聲道,“剛回來,先坐下再說。”

皇上沒發話,算是默認了。

太子起身,坐在了皇上手邊上的高凳上,這才擡起了眼。

漆黑深邃的眸子,擡起來的一瞬,眸光淡然,毫無波瀾,卻也只是瞬息之際,在碰到了對面的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時,瞳孔明顯一震。

唐韻看著他,唇角一彎,露出了淺顯的一道梨渦,給了他一個無比溫柔,好看的微笑後,才起身朝著他行了個禮,“殿下。”

太子:......

她怎麽在這兒。

太子在去瓊州的路上,無時無刻地不在惱她這個沒良心的東西,發誓定要將她擒住,讓她哪兒都去不了,心口繃著的一股郁氣,直到前一刻還未消散。

可她一笑,竟沒了。

太子眉心一跳。

他就這點出息......

心頭的倔勁兒,替太子撐起了一股子硬氣,沒去應唐韻,極快地轉過了頭。

可一轉過頭,緊繃的唇角,終究還是緩和了下來,露出了往日裏常慣的溫和之色,同皇上和皇後致歉道,“讓父皇母後替兒臣擔憂了。”

自上回花公公行刺之後,皇上便知道了自己的兒子,怕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懦弱,可還未來得及多問,他是何時開始習武的,人就出了宮。

如今人一回來,一張臉憔悴不堪,不拘言笑。

皇上看著他那副清冷勁兒,心頭不由一陣發苦,這......怎麽還越來越像他了。

不過,像自己也好。

沒人敢欺負。

皇上剛適應過來,又見他恢復成了往日裏的模樣,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何。

唐家姑娘坐在了他對面。

人回來了就好,皇上也懶得說道他了,可心頭到底是有了幾分氣,故意諷刺地道,“太子這一趟,可謂是不辭辛苦啊,又是西域,又是蜀中,朕都沒你忙......”

話一說完,皇後便回過頭,目光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心想,太子遇襲的消息傳回來後,不知是誰說的,太子要真平安無事地回來了,他便去列祖列宗跟前點一炷香,感謝祖宗的保佑,保準不會埋怨他。

皇上:......

皇上瞬間不吱聲了。

太子再次起身,正欲同其賠罪,皇上及時地一招手,“行了,坐著吧,這一路也累了。”可說完,還是沒有忍住,“你怎麽就想著要去西域?”

皇後:......

太子坐回了座位上,身子端正筆直,“啟稟父皇,花公公行刺那日,兒臣便查到了前朝余孽的線索,因事情緊急,避免打草驚蛇,兒臣欺瞞了父皇,未經稟報父皇,擅自去了西域追查余孽行蹤,還請父皇見諒。”

此話一出,五公主心頭一嗤,偏過頭去,彎了唇角。

他就編吧。

五公主不信,皇上心頭卻信了幾分。

太子那日一走,他便讓人去查了,花公公連夜被他提審,審問完後,太子人就走了,此時聽太子說是去西域追繳亂黨,他自然是信的。

可後來怎的又去了蜀中......

“只是兒臣慢了一步,五皇子提前收到風聲逃至去了蜀中,此人甚是狡詐,兒臣擔憂其在蜀中會對朝廷圖謀不軌,來不及稟報父皇,連夜帶著暗衛,直上蜀中擒人。”

太子的語氣認真,神色肅然,一番話說下來,眼不紅心不跳,就連五公主,此時都有些猶豫了。

他莫不是當真去追查了五皇子,畢竟人確實被他抓了回來。

皇上聽得也是一臉的緊張。

安良軍一回江陵,蜀中太子遇刺之事,皇上自然也知道了,這幾日本就後怕得睡不踏實,此時聽太子親口提及,心頭不覺又跳了起來。

皇上一時又忘記了自己發的誓,不由一斥,“胡鬧!余孽亂黨,亡命之徒,你一個太子,即便是帶了暗衛,豈能貿然前去,那五皇子怕就是就等著你送上門,你倒是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