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唐韻當初繡給他的那只荷包上,也有這麽一朵荷花,繡功並不怎麽樣,尤其是花蕊,突出的針線,極為不自然。

但,不太可能。

她同三皇子並無半點交際,怎可能會送他如此私密的東西。

三皇子喘過了那一陣,臉色便緩和了許多,擡頭看向太子,虛弱地道,“皇兄不必擔心,都是老毛病。”

太子點了點頭,目光卻依舊落在那張帕子上。

三皇子似是也察覺到了。

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絹帕,不由一笑,解釋道,“皇兄見笑了,平日我倒也不用這般明艷的花色,這絹帕是唐姑娘昨兒相贈,雖艷了些,到底是一片心意。”

太子剛松懈下來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還真是她。

昨兒給的,剛繡的吧?

手倒是好了......

不來東宮,不見他,轉身卻有給別人秀帕子的功夫,她是有心想去當三皇子妃,嫌棄他給她的只是一個妾。

她這不是怕自己生氣,是唯恐將他氣不死。

狹小的馬車內,車窗緊閉,太子的呼吸亂了亂,盡管心頭已經被震得隱隱發疼,面上卻依舊擺出了一副風輕雲淡的平靜,轉過頭看向三皇子似是隨口一問,“三弟何時同唐姑娘如此相熟了?”

三皇子一笑,“算不得相熟,不過,唐家姑娘倒是個可憐之人。”

太子心頭一嗤。

她可憐?

她是到處裝可憐,他就說呢,她分明知道自己在生氣,為何遲遲不來解釋,她就是成了心地想要同他決裂。

太子倒是好奇,她是用了什麽手段,何時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開始去勾搭上的三皇子。

什麽喜歡他,愛慕他的容貌。

如今一瞧,倒也未必。

她恐怕從一開始接近她,為的就只是從他身上得到庇佑,如今見自己給不了她太子妃了,轉頭就能搭上別人。

是他的東宮良娣,委屈她了。

顧景淵就是個例子。

幻想出來的真相,逐漸清晰,不斷地從腦子裏冒出來,太子越想心頭越寒涼,側過頭,身子一仰,脊背靠在了馬車壁上,眉心止不住地一陣跳。

她當自己是什麽,要什麽就有什麽。

三皇子妃,做她的春秋大夢。

太子腦子裏已經在開始謀算,如何去揭穿她的這一套把戲,三皇上卻突然一笑,輕聲說道,“蘇家姑娘出事的前一夜,我曾同唐姑娘見過一面,就在禦花園戲樓前,唐姑娘跌進了淤泥坑裏,險些喪了命。”

太子的眸子遽然一頓。

腦子裏冒出來的種種設想,瞬間蕩然無存。

“待我發覺時,天色已黑了,唐姑娘陷在淤泥池子裏已經泡了幾個時辰。”三皇上的臉上有了幾分佩服,“不瞞皇兄,我還從未見過那般拼命的姑娘,淤泥坑裏的墻壁上,被她爬出了大片痕跡,我見她身上沾滿了淤泥,雙手也是血肉模糊,只好尋了雲梯,借了她一條絹帕,只想著將人救上來,倒也沒曾想過要她還......”

三皇子看了一眼臉色已然發白的太子,似乎並沒瞧出他的異常,輕聲一嘆道,繼續道,“唐家敗落後,唐家姑娘的處境艱難,也是情理之中,換做旁的姑娘,在這宮中,恐怕早就撐著不下去了,這唐姑娘倒是個頑強之人,無權無勢,能活到如今,已是極為不易。”

三皇子話落了好一陣,馬車內都沒有半點聲音。

三皇子擡頭,這才發現太子的臉色有些不對,輕喚了一聲,“皇兄?”

太子擡眼,一張臉仿佛褪盡了血色,一瞬之間,竟是比三皇子的臉色還差。

適才他腦子裏揣測出來的無恥念頭,有多強烈,如今對她就有多悔恨自愧。

他不該去懷疑她。

三皇子一愣,“今兒天氣涼,皇兄怕是也吹了風,皇兄若不嫌棄,我這手爐皇兄拿......”

“不必。”

太子一路無言,三皇子也極有眼力勁兒地,沒再多說一句,甚至連喘咳聲,都停了下來。

馬車到了覓樂殿的岔路口子時,太子便沒再相送,轉身同三皇子道,“孤還有些事,三弟先回。”

三皇子點頭,“皇兄費心了。”

馬車挺穩,明公公還未來得及去搬出板凳,太子已拂開車簾一步跳了下來,迎面的冷風一瞬卷進袖筒,太子的腳步徑直上了覓樂殿的那條甬道。

明公公跑著趟跟上。

到了覓樂殿門口,太子才回頭,眸子內裹著寒風的冷冽,吩咐道,“去查一下,秀女進宮後,唐韻是否出過事。”

明公公神色一愣,還未回過神多問一句,太子已一腳跨進了門檻,身影快速地上了長廊。

今日大周出兵西戎,皇上和太子、三皇子均去了城外,皇後約了林昭儀,去禦花園裏轉了一圈,回來時林昭儀提起了想去瞧瞧五公主。

五殿下許親之後,林昭儀還未曾前去道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