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4/5頁)

身上的衣裳也還是那日離開破院子時,穿著的桃粉襦裙,頭上挽起的青絲許是被門扇蹭過,幾縷從耳畔垂了下來,發尾貼在了她的唇角。

太子一直盯著她那屢發絲,察覺出她臉上笑容開始顯出局促了,才對其禮貌地一笑。

可惜了。

昔日唐家也算是書香門第,竟落魄成了這樣......

“唐......”太子喚出一聲,意識到後面的稱呼不太妥,及時地頓住。

既是個姑娘,那聲“唐弟”便不能再用。

唐韻聽出了他的為難,仰起頭,主動道,“殿下喚我唐韻便是。”

“嗯。”太子點頭,卻並沒有再出聲。

自那夜太子將人帶回來,丟在馬車上之後,兩人再也沒有碰過面。

且上回見面是夜裏,總有些朦朦朧朧,如今大白天,大眼對小眼,一時兩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沉默了一陣,唐韻臉上明顯有些著急,雙手捏住包袱,極力地尋著話題,開口卻是問了一句,“殿下,要喝杯茶嗎?”

問完,唐韻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窘迫地垂下頭,“我......”

“好。”

已經夠落魄的了,他也沒必要再讓人難堪。

太子轉身坐在了屋內一張梨花木雕花圓凳上。

唐韻將懷裏的包袱擱在了木幾旁,再匆匆走到屋內的櫥櫃前,擡手踮腳,勾腰......盡管使出了周身的勁兒,將自己踮到了最高,還是沒能碰到櫥櫃頂上藏著的茶壺。

“殿下,一會兒就好......”唐韻半天沒拿到,生怕人走了,回頭倉促地沖太子一笑,又著急著去尋木凳。

目光尋了一圈,最後卻落在了太子坐著的木凳上。

太子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身下的木凳,起身道,“不......”

“我可以的,殿下稍等會兒,一會兒就好。”

太子:......

她的努力,他能理解。

但他真不......

太子正要提步出去,目光突然瞟到了她細如楊柳的腰肢。

在唐韻勾了幾次腰,身上的斷褥都快縮到腰際了,太子的腳步終究是走了過去,立在她身後,客氣地問了一句,“需要孤幫忙嗎?”

“多謝殿下。”唐韻受寵若驚地將自己往前一貼,身子緊緊地貼在了櫥櫃上,給他余出了空間。

太子:......

其實她完全可以先出來,他再拿。

太子低頭,看了一眼她仰起的雪白頸項,猶豫了幾息,到底還是伸了手,拿下茶壺遞到了她手裏,“會泡茶?”

記憶中,她好像不會。

唐韻連連點頭,“會的。”

太子重新坐了回去,這回沒再坐在木凳上,而是盤腿坐在了木幾前的蒲團上。

唐韻跟著跪坐在對面,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提著茶壺的手,竟打起抖,抖到最後茶壺蓋兒都響了起來。

太子:......

倒也不至於嚇成這樣。

他自認為待人一向寬厚,從未對誰發過怒。

“叮叮咚咚——”的聲音響了一陣,太子實在不忍見她再如此抖下去,伸手避開了她的手指頭,接過茶壺,再熟練地翻開了木幾上的茶杯。

“潺潺——”幾道茶水聲入耳,唐韻感激地道了謝,“多謝殿下。”

太子抿了一口茶水。

溫的。

茶壺是他才從櫥櫃上提下來的,太子的目光不由再次掃了一眼屋內,果然沒有她的一件東西。

除了她手邊上的那個包袱。

生下來太子便是一身富貴,從未落魄過,並不知道落魄的滋味如何,但如今來看,應該不是那麽好受。

視線收回來時,太子便見到了木幾上殘留的一枚幹梅花,想起適才母後手裏拿著的香包,輕聲問道,“香包是你做的。”

唐韻點頭,“嗯。”

太子一笑,“多謝唐姑娘。”稱呼到底是變了過來,但也還沒熟絡到去喚人家的名字。

“殿下怕是忘了,這梅花曬成花幹的法子,還是殿下教我的呢。”唐韻接過話,聲音雖還是很小心,卻沒了適才的恐慌,甚至多了一絲明朗。

太子擡頭,眸子恰好落在了她淺淺的梨渦上,“是嗎?”

唐韻點頭,“嗯,那年我同殿下賽馬,路過臘梅林子,殿下折了一只,隨手擱在了東郊的南風閣,隔了一月再去,竟是被風吹成了花幹......”

“嗯,那裏風大。”

“光線也挺好,適合賽馬。”

“冬季的風還是大了些。”

“嗯,若是在冬季賽馬,還是西郊的峽谷好......”

屋外明公公和小順子一直候著,眼見太陽一點點的落了西,主子還沒從裏出來,心頭皆生了疑惑。

雖說以殿下的修養,攆人之事,確實難以開口,但也不該如此廢舌。

且以唐家姑娘如今的身份,殿下實在是犯不著非得給她個說法。

明公公和小順子都沒想明白,一直候在天色麻麻黑了,才見太子從裏走了出來,也沒對兩人有任何吩咐,徑直回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