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真漫長,真辛苦(第2/2頁)

白震被連夜送進醫院,一診斷酒精中毒。

在醫院裏催吐洗胃打吊瓶,一大群人全程陪護,醫生把他們全部當成了酒肉朋友,說每年元旦放假這陣子都有人酒精中毒送醫院的,你們這喝法,不死也要喝出肝損傷。

老白神智稍稍清醒,看到病床從左到右圍著一大圈人。

“成了麽?”王寧坐到病床床頭,問,“搞定了嗎?”

“什麽?”白震半躺在病床上在打點滴,迷迷糊糊的,“成了什麽?”

王寧扭頭朝趙博文點點頭:“成了。”

老趙過來拍拍白震的肩膀,“接下來交給我們,你好好休息。”

後者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腕,脫口而出:“要快。”

說完他自己都目光茫然,不知道這句話是從哪兒蹦出來的,趙博文深深地看他一眼,點點頭帶著人走了,病房裏空下來,只有老媽在邊上擰毛巾。

“喝得太狠太急,差點重度酒精中毒。”老媽把毛巾往床頭一扔,嘆了口氣,“我一天不在你就搞出這種事來。”

“形勢所迫,逼不得已。”白震心驚膽戰地笑笑。

“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老媽搬來一張椅子,往那兒一坐,不怒自威。

“坦白不了,斷片了,一回憶就頭疼得厲害。”老白按住額頭,皺著眉毛倒吸涼氣,“你知道我有這個毛病,喝酒必斷片,喝得越多斷片越嚴重。”

“是很要緊的事?”

“非常要緊。”白震說,“事關重大。”

他沒有撒謊,白震確實想不起來自己今天下午做了什麽。

他仍然模糊地記得那個想法和計劃,把密鑰藏在什麽地方,可是具體細節已經回憶不起來,也不記得自己是否真的那麽去做了,斷片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體驗,失憶期間仿佛都是另外一個人在行動,今天下午那個白震為了保證雙盲,不要命地給自己灌酒,結果灌成酒精中毒。

老白頭疼欲裂,暗罵兩個小時之前的自己真是個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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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震肯定不記得自己跟半夏都說了些什麽。

他猜測自己只是簡短地報了個位置,實際上他拉著女孩大著舌頭不著調地扯了一個鐘頭。

“哎呀,那個時候還在抓計劃生育嘛,吃公糧的,當然要以身作則,要不然我也想要個閨女,嘿嘿。”

“只生一個好啊,只生一個好。”

“我是老司機麽,天天開車在市區裏轉的,你要是來啊,我帶你天天轉,天天轉,不說假話,整個南京市,從浦口到鼓樓到建鄴到江寧,每一條巷子我都曉得,說到哪兒就到哪兒,不開導航的。”

“你橫著走!你盡管橫著走,我們罩著你呢!”

“全南京市,省委書記一大,市委書記二大,我老三。”

“哎?密鑰?是是是是,密鑰!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密鑰已經送過去了,我現在告訴你,在哪兒可以找到密鑰……”

半夏呆呆地摘下耳機。

黑暗中她深呼吸,再咬住嘴唇,用兩只手端住電台的兩側,將它半擡離桌面,輕輕地晃一晃。

隱隱約約似有似無的“叮叮當當”。

半夏再湊近了一些,又晃了晃。

叮叮當當。

她很熟悉這聲音,從半夏拿到這座電台時這聲音就存在,她以為是老化的零件脫落,以至於她不敢隨意挪動拐兩五。

女孩又晃晃。

叮叮當當。

叮叮當當。

真清脆。

半夏擡手擦掉臉上的淚水,她慢慢地埋下頭去,額頭輕輕靠在電台上,閉上眼睛。

原來你一直在這裏。

真漫長。

真辛苦。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