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班哥說表哥參與謀反,寶鸞不信,可當他將長公主謀劃宮變的證據擺到眼前時,寶鸞就不得不信了。

表哥或許無心謀逆,但長公主肯定蓄意已久。

崔家的其他人寶鸞救不了,也無能為力,但表哥是一定要救的。他那般人品,她不信他會野心篡位,若長公主逼迫,他無法大義滅親便只能卷入漩渦。

太上皇有密旨,留長公主一條性命。雖然這道秘旨如今是否有效,得看班哥的心情。但班哥最終決定高擡貴手,放長公主和崔玄暉一馬。

不為別的,就為寶鸞夜裏在他耳邊哭——哭腿疼,跪他跪的;哭嘴巴疼,被他親疼的;哭身子疼,被他捏的。

哭來哭去、最後哭心裏疼——被他傷的。不放表哥,就是傷她心。

班哥走到哪,寶鸞跟到哪。服喪期間不設早朝,所以寶鸞幾乎十二個時辰時辰都和他貼一起。

班哥享受著寶鸞主動黏人的待遇,心裏美滋滋,從未有過這種好日子,快活似神仙。面上仍不動聲色。

明明早就決定赦免崔玄暉和長公主,卻在寶鸞面前故意裝出為難的樣子。

“小善,如今我是天子,得以大局為重。”

“如今你是天子,卻不以我為重了。”

寶鸞誓要將胡攪蠻纏進行到底,白天跟屁蟲,夜晚勤奮勞作。如此勞作了七八天後,胳膊險些伸不直,終於聽到想聽的。

“對外我得有個交代,他們是死罪,罪名不能改。性命可以留,但從此得隱姓埋名,永世不得踏入長安一步。”班哥揉著太陽穴,嘆口氣。

寶鸞大喜,摟住他親親:“謝謝。”

讓這個小氣記仇的人展現一回寬容可真不容易!

班哥正想把她摟到懷裏再親親,手臂落空,被無情推開。

寶鸞鞋都沒穿好就往外面去,迫不及待接表哥出天牢。

走出內室,離得遠了,見班哥一時半會逮不住她,想了想停下來,回身叉腰,大聲發泄這幾天的怨氣,原形畢露兇巴巴:“你趁火打劫,這些天累死我了。明天起我不往宮裏來了,你自己一個人睡吧!”

說完,腳底抹油跑得飛快。

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她的香氣,班哥嗅嗅指尖她留下的氣味,又氣又無奈:“真是個小白眼狼。”

小白眼狼兒如願以償救回表哥,自認殫精竭慮,勞苦功高,回府倒頭大睡,打算好好犒勞自己。

夜夜與狼共眠,既要拿捏他不能弄疼她,又要讓他沉淪美人懷,做起來可費神啦。

以後誰要說寵妃奸後易做,哼,她第一個罵回去:易做?你試試?

狠睡狠吃一番,養足精神去看表哥。

崔府和長公主府已經充公,寶鸞接回他們後安置在自家的別院。

對外,長公主和崔玄暉仍在天牢,除了班哥派來打理這件事的心腹之外,就只有寶鸞一個人知情。

雖然不在天牢,但長公主和崔玄暉仍處在軟禁監視中。寶鸞只是想救他們性命,沒想過要危害班哥的皇位,所以當長公主提出讓寶鸞替她往外送消息的時候,寶鸞毫不猶豫拒絕了。

長公主勃然大怒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寶鸞很傷心。

崔玄暉私下對寶鸞說:“我母親如今這個樣子已經徹底魔怔了,但凡有一絲絲機會她都會想著卷土重來。這次我們能安然無恙,保全性命,多虧小善你在外面周旋。她說的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裏,小善的救命之恩,表哥永遠銘記於心。”

又說:“是表哥對不起你,拖累了你,婚約就此作罷正合我意,我與小善。還是做表兄妹的好。”

因為結親又悔親的事,寶鸞對表哥始終存有幾分愧疚。被長公主罵了幾句,更是羞惱難當。

聽表哥這麽溫柔的開解自己,頓時眼淚汪汪:“表哥,你想好以後怎麽辦了嗎?”

崔玄暉沉默半晌,說:“其實我一直都想出海看看,以前沒有機會,現在或許可以成行了。”

除主謀外,崔家一幹人等全都判了流放,以示天子之恩。崔鴻得知妻兒未死,卻不願與妻兒同行出海,情願同族人一同流放。

崔玄暉和長公主登船離開的那一天,寶鸞前去相送。長公主心高氣傲,不願見寶鸞。寶鸞沒有強求,只見了表哥一個。

表哥再三替長公主致歉,寶鸞渾然不在意。

上次傷心,這次不會了。長公主失意至此,以後的人生一眼望到頭,任她遷怒一下,也不會少塊肉,就當全了這些年的姑侄之情。

只是舍不得表哥:“表哥,以後你還會回來嗎?”

表哥灑脫一笑:“有生之年。”

或許是早就猜到結局,臨到終了,反而一身輕松。

他瀟瀟然跨步而去,船樓登高,含笑看著碼頭上遲遲不肯離去的寶鸞,想要喊一聲,嘴唇蠕動,最終還是沒有出聲,沉默告別,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