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第2/3頁)

崔玄暉握拳抵唇,輕笑幾聲,故作驚訝:“啊,原來如此。”

他在簾前坐定,讓寶鸞伸出手:“聽說母親喚了醫工來,我特意來瞧瞧。廚房送的補湯補藥不要喝,我再替你診診脈。”

寶鸞乖乖地讓他診脈,簾後坐一會兒耐不住。掀開縫隙,小臉露出來。看著表哥,眼神清亮,問:“若我需要喝補藥,你當如何?”

表哥說:“若你需要喝補藥,我也不會讓你喝。”

他神情坦蕩,面容肅穆:“小善無論你怎樣,表哥都會好好照顧你的。”停頓了一會,說:“……若有孩子,我視作親子。”

手移開,沒有診出浮脈,緩吐一口氣,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放松。

寶鸞眼眶漸漸紅了:“表哥你總是這般好。”

她肚子裏揣沒揣孩子,她自己最清楚。也就那麽一次,並沒有如書上所說那般真正成事。當時沒有,自然就沒有。那些無關緊要的歡愉,更不可能讓她懷上孩子。

為了防止上當受騙,吐蕃回來後她可是看了好些書呢。但這話現在不能炫耀,嚇壞表哥可不好。

勾住表哥衣袖,千叮嚀萬囑咐:“表哥,你出門在外一定要多帶隨從,偏僻的地方不要去。一切小心為上。”

崔玄暉笑道:“表哥能文能武,你莫擔心。”

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但凡見過班哥兇惡一面的人,都不可能放心。

寶鸞擔驚受怕了好些天。雖然崔玄暉每天都有全須全尾地回來,但一顆心提著總不是個事兒。

寶鸞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將問題拋給能解決的人。

她告知長公主自己的憂慮,希望長公主能夠確保表哥免遭毒手。結果長公主不以為然,反而笑她小女兒心思,還沒成親就每日想著表哥。

寶鸞小心謹慎,提醒長公主齊大郎的慘死,沒有直說和班哥有關,但不必說也能猜到。

其他兩個枉死的未婚夫不必提,可齊家是皇後的娘家,是一方大族,族中握有實權的人不在少數。即便如此,也保不住齊大郎的命。

那時,班哥只是個外放出京的尋常皇子就敢如此行事,現今他權勢赫赫,就更不會忌憚了。

長公主先是驚訝了一下,對那個不識好歹的侄子有了新的認識——還真是個情種。

目光打量寶鸞,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長開了更是美麗動人,把人迷成那樣不是沒有道理的。不說男人,就是女人見了也會迷心。

豐姿玉貌的大美人,眨著一雙水汪汪眼睛對人嬌笑,誰能抵抗得住?便是聖賢,也得動凡心。

她摸一把寶鸞柔軟細膩的臉蛋,輕描淡寫:“齊家不過是個破落戶,她家的兒郎豈能與我兒相比?我兒是世家第一大姓的嫡長子,更是長公主之獨子,是太上皇之親外孫,身體裏一半的血是李家的。”

寶鸞自然知道表哥血脈高貴,可是再高貴的血統,遇上不講道理的瘋子也是白搭。

長公主看寶鸞低著腦袋不說話,不想讓她猶豫反悔,又勸慰道:“你擔心表哥的安危,是人之常情,姑姑心裏高興的很。你莫胡思亂想,過幾日太上皇賜婚的旨意下來,任他是誰,也不能擋。”

寶鸞眼睛一亮。是啊,太上皇賜婚和聖人皇後賜婚,涵義大不一樣。班哥天不怕地不怕,但他還能不怕太上皇嗎?

沒多久太極宮的中官果然來崔府宣旨。但奇怪的是,太上皇並沒有直接下一道賜婚旨意,而是召寶鸞進宮面見。

寶鸞不是很想去,但又不能抗旨。拖拖拉拉,磨蹭了好久。最後長公主看不過眼,主動說:“姑姑陪你一起去吧。”

有人陪,寶鸞就沒那麽緊張了。上一次進太極宮的經歷不是很美好。舊地重遊,尚有陰影。

長公主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故意指著丹陛下方寬闊的廣場,笑道:“年少時我經常和宮人在此玩鬧,跑起來誰也追不上。”

寶鸞明白她是在調笑開解自己,感激的同時,不免驚訝。

她並未和長公主說起過上次在太極宮裏的事兒,但顯然長公主早已知情。

太極宮宮規森嚴,話不過二門,一只蒼蠅飛過翅膀撲幾下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重重戒嚴的宮城,長公主信手拈來便是一件私密事,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寶鸞上次沒見到太上皇,這次終於見到了。

太上皇穿著繡雲霧道經的金青色道袍,頭戴蓮冠,手執拂塵,盤腿坐在精舍高台上。不像個皇帝,像仙人,俯瞰眾生視萬物為芻狗的那種。

他蒼老的聲音從寶鸞頭頂上落下:“擡起頭,讓朕瞧瞧。”

寶鸞可討厭他了,掐自己一把才沒露出本性,裝模作樣,似鵪鶉般乖巧,將臉擡起來,順便仔細看了看太上皇那張金貴的面孔。

一如印象中那樣,太上皇仍是仙風道骨,但眼角多了些許皺紋鬢邊添了幾縷白。那雙眼睛深不可測,目光沉沉好似懸崖邊嶙嶙的千斤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