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4頁)

聖人再寵愛,寶鸞也不可能事事依賴他。這種情況下,最好的做法其實是在後宮再找一個靠山,但後宮現在唯一能稱為靠山的人只有皇後一人,皇後有女兒,她不需要再多一個無親無故的女兒。

宮人內侍也要吃飯穿衣,沒有銀子沒有好處,誰樂意效命?沒有人生來就愛伺候人。寶鸞月月有賞賜,豐厚的賞賜,使她很少受到慢待。偶爾幾次,裝不看見也就算了。

出行在外,缺東少西,難以避免。待遇差的貴婦人,連口熱水都沒有,一百兩銀子賞出去,燒壺熱水還得求著人。相比之下,寶鸞這裏只是少了幾件無關緊要的東西,也不是不能忍。

寶鸞能忍,班哥無法容忍。這就是為什麽他昨晚特意要去看寶鸞,今天再累也要進來瞧一瞧。不只是為了瞧她幾眼,也是為了看她有沒有被怠慢。

這種瑣事,不是人人都願意出面的。管過一回還有下回,除非天天放在心上,願意一直費心思。

東西迅速補上來,茶葉點心全換過,掛衣屏風和錦簾也都換了更為精致的樣式。班哥摸摸床上的大紅綾被,還算柔軟厚實,便只命人換枕頭:“公主睡不慣硬枕,這個玉枕不好,換蜀地進上的單絲羅枕。”

傅姆聽在耳裏,激動得熱淚盈眶。這種時候她再也想不起應該勸阻六皇子,夜已深不該多做停留。

細微處的關懷,往往最見人心。不真正放在心裏,是想不到這些小事的。

傅姆自覺遠遠退開,雖還在帳篷裏,但隔得遠,又背過身子。班哥放心和寶鸞低語。

他攜過她手,撚撚她指頭,細白修長的手指,沒有被刀劃傷的小傷口或紅痕,寬心一笑:“中午你用小刀割肉吃,我遠遠瞧著,心裏總是七上八下。”

“哈,你怕我劃到手?帶我去殺野豬的時候,怎麽不擔心了?”寶鸞誇張地比劃那把殺豬彎刀的淩厲刀鋒,眨眨眼:“要是不小心碰到,手指少半截。”

“殺豬有我在,怎麽會讓你手指少半截?”班哥輕彈寶鸞柔嫩的小拇指,笑道:“下次吃肉,讓宮人伺候,不要自己用刀,嗯?”

寶鸞捂耳朵:“聽不見,聽不見,我要自己用刀,要自己切肉削肉。”烤肉不就這點樂趣嗎?

她側頭瞟他,取笑道:“你好啰嗦。”

班哥故意嚴肅面容,捏住寶鸞高高撅起的嘴,不讓她繼續說話:“交待兩句,便是啰嗦?越發霸道,竟不容人說話。”

寶鸞說不了話嗚嗚抗議,眼睛圓圓瞪起,到底誰不容人說話?

燭光下她眸子星般亮,雙眉彎彎,如美玉生輝般的好相貌,似春水洛神。紅潤的唇小巧嫣然,班哥愛不釋手卻不得不松開,撫過寶鸞下頷,更加難以割舍。

他對著她的芙蓉面龐看了又看,雙眸漸漸沉迷,深邃黑沉的眸光,在朦朧燭光的映襯下,似輕紗般籠罩寶鸞。她低垂眉眼,手裏一個繡花棚子,軟聲道:“給太子哥哥做的那個,我是做不出了,重新起樣子另做一個,好不好?”

說的是班哥求寶鸞做腰帶。班哥早就想讓寶鸞給自己做些針指,一直沒能開口,直到那天以太子的腰帶好看為由,讓寶鸞也給自己做一個。

本朝女子,凡縉紳之家,無不知書,自小識字習文外,女工當然也必不可少。雖不必像漢朝女子那般熟練掌握紡織裁衣技能,但基本的繡花做鞋做荷包,還是要學的。

寶鸞所受教育,是本朝正統教育,通音律算術,熟詩禮女工,習儒明經,是基本修養。

和李雲霄一樣,寶鸞六歲始誦《孝經》《論語》,同年始習女工。及至成人,寶鸞能詩會文,女工亦精通。李雲霄連朵花都繡不好的時候,寶鸞已經可以單獨繡一幅山水圖。

聖人貼身的衣物帕子鞋履,除了愛用皇後做的外,時常也用寶鸞孝敬的針指。幾位皇子處,也有寶鸞做的東西。精致程度,自然無法與宮制的相比,那是專業的,幾十年的針指功夫練就而成,但就業余水平而言,寶鸞的針指算得上體面。

班哥貼身的衣物都是郁婆經手做,他現在想要寶鸞做。

妹妹給父兄做針線活,是家家都有的事。皇家親情薄淡,正常的人情往來還是有的。

班哥想著該如何讓寶鸞給自己多做件裏衣,多做雙襪子鞋子,再就是他佩玉的宮絳,也要寶鸞來織才好。

這種時候,他是不會考慮寶鸞為他做針指是否會累,因為寶鸞不給他做也會給別人做,而且他要的確實不多,沒有一定要寶鸞幾日內做好。他看重的,不是那幾件針指,而是背後的心意。

讓親近的人為自己做針指,是古人之常情。班哥將自己想要的樣式告訴寶鸞,是比較簡單的花草紋,寶鸞嫌太素凈,另外找了花樣子讓他重新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