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今日最後一場龍舟賽落下帷幕,以西郊大營蔣老將軍之名出舟競渡的龍舟後來者居上,贏下這場長安城的重金賭注。

西郊大營的名頭人人皆知,他們贏下龍舟賽意料之中,但讓人們驚訝的是,他們竟然會來參加競渡。

原本永國公府的人對這場比賽十拿九穩,結果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害他們輸了比賽不說,回去還要受罰。

國公爺說了,連劃船都劃不過的人沒有資格吃飯。

丁夫們嚇得瑟瑟發抖,因為他們十分確定國公爺原來的意思不是罰餓,國公爺應該是想說他們沒有資格活著,彩樓裏一個似仙女般的小娘子招手同國公爺說了句什麽,國公爺才沒有讓他們去死。

齊邈之坐在寶鸞身邊,接過她親手剝的粽子,眉宇間的郁氣緩緩消散。

輸了比賽固然可恥,好在她有點良心,沒有在他面前提及那個不知好歹敗人興致的小子。她還主動剝粽子給他吃。

一個粽子,齊邈之吃得慢條斯理。

他不喜歡吃這種黏糊糊的東西,每年端午的粽子,除非是寶鸞遞給他的,否則他絕對不會吃一口。

寶鸞知道齊邈之輸了比賽肯定很氣,所以才在比賽結束後立馬喚他上樓來還給他剝粽子。

這個人雖然愛和她置氣,但是哄起來十分好哄。方才他跳下船的時候,她一看他那神情,就知道他要做什麽。

端午大好的節慶日子,他手上不該沾染血腥。

“這麽熱的天,你出來也不知道帶把扇子。”

寶鸞將自己的輕羅團扇遞到齊邈之手裏,齊邈之唇間抿笑,搖起扇子。

旁邊的婢子們看癡了眼。

年輕英氣的郎君把玩著娘子們才用的團扇,別有一番風流韻味。

彩樓小室一分為二,寶鸞和李延同齊邈之在絲涼席這邊的冰雕小山處,另一個冰雕小山挪到前方不遠處,另鋪竹篾席,供客人歇息。

“那些人是誰?”寶鸞指了指那幾個正和李世說話的人。

齊邈之語氣淡淡:“是齊家的幾個嫡系子孫,剛從幽州來。”

在長安城的齊家人皆是旁系子孫,如今接嫡系子孫來,皇後定別有用意。

寶鸞沒再繼續問。

她一向不和齊家人親近,見都難得見上幾回,除齊邈之外,至今也就見過兩個齊家人,而且還是見了面叫不上名的那種。

新來的齊家嫡系郎君們其貌不揚,穿著打扮和長安人格格不入,說得好聽點是獨特,說得不好聽就是土氣。

李世耐著性子招待這幾個表親,心裏埋怨齊邈之沒事找事將齊家人帶到他面前來。

留在長安的齊家旁系郎君們個個自命不凡,仗著皇後是娘家人,在長安做盡醜事。偏偏皇後還不管。

李世捫心自問,其實也不能怪皇後不管,換做是他,他也不一定管。齊家人折騰來折騰去也就那點子事,無傷大雅,膈應人罷了。

就連齊邈之做的那些事,看似窮兇極惡不可饒恕,實際未曾動搖國本半分。

對李氏皇權沒有威脅的惡,便算不上惡。

齊家郎君們雖和李世說話,但眼睛卻不停朝寶鸞那邊瞄。

李世不太高興,他不喜歡有人當著他的面覬覦寶鸞。

瞧瞧這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

鄉裏巴人,一個齊姓罷了,也配窺視他妹妹!

礙於皇後的關系,李世不好直接趕人,他高聲呼喊齊邈之,暗示齊邈之帶人去別處逛。

縱然齊邈之想和寶鸞多說會話,這時候也不得不走了。

他和李世一樣,同樣不喜歡齊家人覬覦寶鸞。

換做旁人,他早就將那幾個郎君的眼珠子都挖出來,可惜他們姓齊,是皇後看重的娘家人,即便是爛泥一團,也象征著皇後的面子,他不得不收斂一二。

“快,再剝個給我吃。”

齊邈之讓寶鸞再剝個粽子,沒用手拿,張嘴就叼住,搖著寶鸞的團扇,不情不願地帶著齊家郎君離開彩樓。

走時一個齊家郎君忍不住多看了寶鸞幾眼,赤裸裸的目光尚未收回,腳腕一痛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齊邈之不動聲色將手裏扯落的金珠丟進草裏,笑著繼續走了。

婢子們連忙前去攙扶。李世假裝關心幾句,回身和寶鸞繼續賞景。

兩人聊了幾句關於齊家人的話,不多時,又有客人來訪。

李世剛送完齊家人,這會子正煩得不行,剛要拒絕,被寶鸞攔住。

“定是六兄。”寶鸞眼裏亮閃閃。

李世想到剛才贏下比賽的那艘西郊大營龍舟,蔣老將軍肯讓班哥和手下一起參加競渡,說明那小子在大營過得不錯。

李世吩咐婢子:“將人迎上來。”

班哥一上樓,還沒站穩,迎面一道嬌影似風般撲來。

“你……你……”少女晶瑩明亮的眼睛大大張著,將他從頭到腳看個遍。

似有千百句話要說,她眸中秋波流轉,像是思念成真的欣喜,又像是久別重逢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