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宮

從昭苑離開後,寶鸞沒有上步輦,她拽了拽太子的衣袖,走到旁邊一處寂靜無人處。

宴上的淡然自若瞬時消散,寶鸞著急道:“阿兄,你真的不回去了?”

太子道:“不回去了。”

寶鸞發愁:“可今日這場賞菊宴,是特意為阿兄舉辦的,全長安的世家小娘子都來了,錯過這次,興許下次阿兄就不能擇到自己心儀的人了。”

太子幽深的雙眸透出一抹晦澀不明的笑意,他摸摸她的腦袋,道:“即便這樣的宴會舉行上百次,我也不可能擇到自己心儀的人。”

寶鸞歪頭,語氣困惑:“為何不能?”

太子避而不答,轉而撈過寶鸞被弄汙的裙子,道:“好好一條裙子被汙成這樣,你竟也能忍著不生氣。”

寶鸞道:“誰說我不生氣?我可生氣了,但我再生氣,也不能為了一條裙子,破壞這場賞菊宴。”她挽住太子胳膊,悄悄道:“阿兄沒有出現前,我就在想,若是我見到阿兄,一定要告訴阿兄,絕不能擇那個故意潑我酒還大聲嚷嚷的小娘子。”

太子拍拍寶鸞手背:“原來如此,竟是我阻礙了小善大發公主之威。”

寶鸞心想,她哪有什麽公主之威呢?

她只是靠著阿耶的一點寵愛僥幸活在這宮裏罷了。

太子擡手在小善發怔的目光前揮了揮,以為她還在為他離開賞菊宴的事發愁,遂道:“小善去不去東宮?待你換了衣裙,我們出宮去,你二兄也在東宮,小善正好為我們的馬球賽做裁決。”

寶鸞道:“二兄也在?那我不去了。”

太子笑道:“你還不肯見他?”

寶鸞低聲嘟嚷:“誰讓他欺負四兄,他到現在都毫無半分歉意。”

太子道:“可你總不能一直躲著不見他,這樣,你將四弟也帶去,二弟若肯當面致歉,你便原諒他,可好?”

寶鸞驚喜,激動問:“阿兄,我真的能帶四兄去東宮嗎?”

太子道:“當然能,我先陪你去拾翠殿換身衣裳,然後我們一起去接四弟。”

寶鸞得了太子的話,恨不得立馬插上翅膀飛回拾翠殿換衣裳。她知道,今日太子肯讓她帶四兄去東宮,是極難得的事。

四兄天生心智不全,生母又是個早已病故的卑微宮人,除了他自己的居所外,他鮮少去別處。無人願意和這個癡傻的皇子結交,他甚至都沒有離開過永安宮。

寶鸞想到什麽,又問:“阿兄,我能不能再帶一個人出去?”

太子一口應下。

回了拾翠殿,寶鸞召來班哥,讓他隨自己一起出宮。

班哥頓時緊張起來,不動聲色打探問:“殿下,我們要在宮外待很久嗎?”

寶鸞道:“要是大兄留我在東宮住,也許會待上三四天,三四天也不算久,到時候大兄會派人送我們回宮的。”

班哥聽到最後一句“我們”,明白自己不會被扔在宮外,遂沒了擔憂,又聽她說去東宮,好奇道:“殿下和太子殿下很親近嗎?”

寶鸞重重點頭:“當然啦。”

她的太子哥哥雖然人前清冷孤傲,但他私下卻待她極好,她在他身上得到了一個妹妹所能擁有的全部關切,他高貴的儲君身份從未影響過對她這個庶妹的關懷,在這威嚴冰冷的永安宮裏,太子的仁慈像是皇權之上一抹不合時宜的溫柔,水一般輕輕包圍著他身邊的每個人。

寶鸞囑咐:“到時候四兄也會和我們一起去,你要替我照看好四兄。”

班哥應下:“是。”

這頭,寶鸞忙著換衣裳同李延出宮,那邊昭苑裏,賞菊宴的氣氛因太子離開時的那番話變得尷尬詭異。

太子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滿昭苑的小娘子,沒有一個能入他的眼。

李雲霄責備傅六娘:“你笨死了。”

傅六娘有苦難言,想辯駁兩句,又怕惹李雲霄厭煩,嗚嗚咽咽捂著臉。

李雲霄原本有些愧疚,但她是個最好面子的人,傅六娘沒完沒了地在她面前掉眼淚,仿佛昭告眾人自己是冤枉的,是受了她的指使才去做剛才那事。

李雲霄道:“你哭什麽,這般年紀還掉眼淚,羞不羞?”

傅六娘哭著不說話。

李雲霄待著沒意思,正準備離開,忽見一個人大搖大擺地邁進昭苑,姿態高傲,輕狂恣意。

齊邈之隨手抓一個人問:“有瞧見三公主嗎?”

被抓的那人正是趙福黛,她猛不丁被人攥住衣袖,對方還是個男子,當即又羞又憤。

齊邈之見她不答話,懶得再問,扔開人就往前去。

趙福黛從未被人如此待過,她氣顫顫眼淚都要掉下來,若不是此刻身在皇家園林不得不顧忌些,只怕早就上前理論。

旁人一人提醒道:“莫氣了,他就是這麽個性子,誰也奈何不了他。”

趙家鮮少同寶鸞往來,趙福黛沒有什麽機會時常入宮,自然也就不認識齊邈之,問:“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