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花冠(第2/3頁)

傅姆笑道:“永國公也許會去賞菊宴,雖然這幾個月你安然無恙,但若被他撞見,他計較起來你豈能活命?”

寶鸞也道:“你就在拾翠殿待著吧。”

班哥只得應下。

賞菊宴當天,除各府小娘子外,另有長安城有名的文人學士前來赴宴。皇後另在麟德殿設宴款待他們。

皇後在昭苑露過一面後,回到麟德殿,她氣定神閑落座殿中央的主位,主位旁設兩軟墊供人盤坐,與主位共享案桌。

聖人昨夜醉酒吟歌,仍在休憩,尚未露面。

眾人向皇後舉杯,皇後落落大方,女子特有的婉約聲線,溫柔謙和地感謝眾人今日熱情赴宴。

她的親切如春雨般潤物無聲,灑進每個人心中。

文人中有聽聞皇後獨斷專權殘酷霸道的,今日特意來當面作詩諷刺,原本已經做好拋頭顱灑熱血的準備,結果一見皇後本人,聽她說上幾句待客的話,立時消了拳拳慷慨赴義的心思。

這哪像個獨攬朝政野心勃勃的女子?她雪白的面龐柔柔弱弱,纖秾合度的身姿端莊溫婉,從他們面前含笑而過,叫得出每個人的名字說得出每個人的詩句,她的眼裏滿是贊賞,偶爾說出一兩句品鑒詩文的心得,恨不得讓人奉為知己。

女官湊到皇後面前耳語幾句,皇後以不勝酒力為由暫時離開,朝花屏後的內殿而去。

內殿的矮榻上,一人合衣仰躺,雙目緊閉,手盤在腦後,聽見腳步聲,不悅地喝道:“滾出去,莫要擾我安寢。”

女官們面面相覷,見到皇後前來,躬身行禮尚未出聲,便被皇後阻攔。

皇後放輕腳步來到榻前,推推榻上的華服少年,柔聲道:“無錯,你不去昭苑賞菊嗎?”

齊邈之認出皇後的聲音,卻一動不動:“有什麽好看的,不去。”

皇後坐到榻邊,道:“今日賞菊宴,全長安的小娘子們都來了,賞不到好看的花,也許能賞到合心意的人。”

齊邈之仍是閉著眼睛,道:“那都是給太子相看的,我湊什麽熱鬧。”

皇後也不惱,撫上齊邈之額角,摘下他發絲間沾的一片海棠葉,問:“你今日宿在宮裏嗎?”

齊邈之道:“不,我回去。”

皇後問:“如今你大了,府裏伺候的人該多添些,明日我挑幾個送過去。”

齊邈之睜開眼,眼含笑意,朱紅薄唇微微上挑,話裏帶刺:“娘娘對我不放心?如今我大了,娘娘便要找人看著我?早知如此,我何必長大,早早地死了不是更好?”

皇後面上毫無怒意,眼神柔和:“也就只有你敢這麽對我說話。”

齊邈之笑道:“再過幾年,興許我就不敢了。”

皇後輕戳齊邈之的修眉湛眼:“你長得越來越像你娘了,她從前同我吵嘴時,便是這樣瞪眼對我笑。罷,你不想要就不要吧,省得你又鬧出事來。”

花屏前傳出腳步聲,有人掀了珠簾跑進來:“母親,母親!”

清露公主李雲霄翠簪珠釵穿錦披紗出現人前,雪袖上衣弧形領下束起微聳的胸脯,聲音仍是孩子稚氣,周身打扮卻是成熟華美。

她從簾後跑進來,一眼望見榻上躺著的人,立時停下腳步往後退:“你……你怎麽在這!”

齊邈之翻身坐起,翹高二郎腿:“我為何不能在這?”

李雲霄看到他就覺得臉上隱隱作疼,就算過了好幾個月,她還是會夢見那日被掌摑的屈辱。

她憤憤瞪視齊邈之,面上神情像是要撕了他一樣,雙足紮在原地,始終沒敢往前一步。

齊邈之雙手抱肩,饒有玩味地打趣李雲霄:“表妹,你莫不是知道我在此處小憩,特意又帶了什麽女官來撲我吧?這次你想給我下哪種迷情藥?是春酥還是合歡,又或是什麽新的藥?”

李雲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母親寵愛齊邈之更勝過她,她只是想讓母親對齊邈之失望少些寵愛,所以才答應那個女官將她送到齊邈之床上。

可惜,她一貫百戰百勝的陰謀詭計這次竟然失效了。

李雲霄結結巴巴將腦海裏拼好的話甩出來:“上次不是沒怎樣嗎,你何必次次揶揄我?就沒見過你這種小氣刻薄的男人!”

齊邈之起身,笑道:“你小小年紀,就懂男人了?了不得,當真了不得。”

李雲霄憤怒的臉扭曲一團,氣到尖叫:“啊啊啊啊我殺了你——”

握拳沖過去。

齊邈之輕巧一閃,揮揮寬袖,連回頭瞧一眼都不曾,閑庭信步般朝外而去。

李雲霄對皇後哭訴:“母親,竇邈之欺負我!他一個外姓之人憑什麽欺負我!”

皇後道:“融融,你的表兄並非外姓之人,他不姓竇,他和母親一樣,姓齊。”

李雲霄聽出皇後語氣中的不滿,低聲道:“只不過是一個賜姓罷了,母親賜他姓齊,可他仍是竇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