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幕低垂,風拂楊柳,湖中漣漪陣陣,倒映著燈火通明的定海閣。

顧京虞腳下生風,行至湖邊,到底疼痛難忍,伏在岸邊嘔了出來。

四肢百骸鈍痛無比,口鼻溢出大量汙物。

借著旁邊定海閣透亮的光,她看見了自己吐出來的不是鮮血,而是黑色的汙物。

這是她穿來的第七天。

七日前,她睜眼發現自己穿成了小說《虐戀情深》的女主顧京虞。

這是一本以修仙為背景的狗血替身文。

文中的顧京虞是個出身富庶之家並無修煉天賦的普通凡人,機緣巧合之下,與修仙第一大派的內門弟子秦思玄結緣。

被秦思玄帶回門派,嬌養數年。

秦思玄以要與她長相廝守為名,哄得她七年來吃下無數丹藥,令她日日承受藥物反噬的痛楚。

但她甘之如飴,滿心以為只要她再努力一點,就可以永遠和他在一起。

誰知這一切根本就是個騙局,在她吃下最後一粒暴血丹後。

秦思玄親自剖開她的心口,取走她全身精血,只為救另一個女人。

這時顧京虞才知道,什麽山盟海誓,什麽此生不渝,全是哄騙她的鬼話。

從一開始,秦思玄就只是把她當成心愛之人的藥爐。

她以為的緣分,其實是因為她與白幼染命理吻合,同一時辰出生。

以她為藥爐,輔以無數靈丹妙藥,再將她全身精血抽盡,就能換得多年沉睡的白幼染醒過來。

也是直到此刻,顧京虞才知道,這修仙第一大派對她好的每一個人,都是因為白幼染。

按照劇情,被抽幹精血的顧京虞苟延殘喘,都換不回男人的一點憐憫之心。

因為得了她精血的白幼染蘇醒,秦思玄一顆心都撲在對方身上。

同時,秦思玄有一種對白幼染的心虛感,所以不願意見顧京虞。

只用驚鴻派至寶安魂鐲,吊住了顧京虞的命。

是顧京虞強撐著破敗的身體去為白幼染祈福,才換來了秦思玄幾分在意。

在醉酒後,要了顧京虞。

借由秦思玄所修功法,顧京虞活了下來,但由此展開的,是一番虐身虐心的操作。

不僅讓她淪為了修仙界地位最低的侍妾,而且還要承受每次重要關頭,秦思玄都將她拋之腦後的痛楚。

直到她心甘情願地把命獻給白幼染。

當真是……好大一個菩薩!

顧京虞運氣不好,她穿來時,原身已經被抽幹精血,靠安魂鐲苟活。

至於讓她低三下氣去求秦思玄寵幸自己?

面上的黑紗滑落,露出一張嬌媚昳麗的容顏。

她右手皓腕上戴著的安魂鐲,已經被死亡的黑氣籠罩。

頂多再有一日,她就會暴斃身亡。

劇烈的痛楚裹挾著強烈的窒息,近乎將她淹沒。

然而蕩漾的湖水裏,顧京虞扯起唇角,帶出一個涼薄的笑。

顧京虞用盡渾身力氣站起來,往前院內走。

她從驚鴻派離開時,沒一個人在意。

下山後,用原身記憶裏的靈飲謀了定海閣的一份差事。

海城內還是以普通百姓居多,七日前發生了件怪事,致使絕大部分的修士都滯留在了定海閣中。

定海閣內。

“七日不見日光了,傳訊符用不了,靈力受困。”余文光看著窗外,緊皺眉頭:“到底是何等邪祟,竟有這等遮天蔽日的能耐!”

“從前倒也見過那等能短暫改變日光的邪物,可海城這事實在古怪。師妹,還是沒探出邪物所在嗎?”

被問及的人搖了搖頭。

“吱呀。”房門被推開,余文光拿眼一瞥,是定海閣內送靈飲的小丫鬟。

他不甚在乎地移開目光,看向屋內正中端坐著的人。

自七日前太陽落山後,整個天地都變得昏暗一片。

唯有此人一身清雅白衣,仿若月光傾瀉於身。

他接過送上來的靈飲,目光卻落在了外邊安靜的湖面上。

“……或許,這異象並非邪物所致。”

余文光一怔:“難道?”

屋內十幾個人,同時看向那白衣男子。

論修行資質,蕭翊絕非上乘。但作為天行宗內門大師兄,稱蕭翊一句萬事知也不為過。

他微頓片刻後,遲疑道:“像是幻境。”

“哇!”天行宗眾人尚無反應,那送靈飲的丫鬟先驚嘆了聲。

余文光:……

“據古籍記載,有一物,長成之時會幻化出黑夜幻境。”

“竟有此事?”

“生此幻境,全因此物會汲取周圍所有靈力,為自身所用。”

“恐怖如斯!”

蕭翊微頓,看了眼那熱衷於給他捧場的小丫鬟。

“我等靈力消散,只怕也是這個原因。”

余文光起身,焦躁地來回踱步:“若是如此,我們修為低,被此物所困倒還說得過去,可禦符門空無長老也在海城中,他也靈力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