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溫暖柔軟的掌心觸感仿佛還殘留在臉頰上, 溫梨笙愣愣地看著身邊的侍衛。

那侍衛很高,眼角往下耷拉著,一看就是兇巴巴的模樣, 此時他正目視著前方的殿門,嚴肅而板正,壓根看不出有什麽不尋常, 但確確實實是他方才拭去了她的淚。

溫梨笙的哭聲慢慢平靜下來,抽泣了兩下,剛想再仔細看看身邊的人時,溫浦長突然暗地裏掐了她一把, 擰在胳膊上, 溫梨笙吃痛地叫一聲,又哭起來, “爹,你掐我做什麽?”

“哭大聲點。”溫浦長說:“沒吃飯嗎?”

“我本來就沒吃晚飯。”溫梨笙抹著眼淚說。

但還是依他所言大聲地哭起來, 嗓門極其洪亮,吵得周圍的侍衛都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

宮殿的大門被拉開,溫梨笙和溫浦長兩人就被帶著往殿內走。

就見金碧堂皇的大殿之中廣闊而空曠, 一眼看過去就能看見宮殿的盡頭處有一座金光閃閃的龍椅, 皇帝一身龍袍, 坐於龍椅之上。

他的身體狀態實在是太差了, 長時間的病痛折磨之下, 他面黃肌瘦,形如枯槁, 就連坐著時也無法保持板板正正的姿勢, 而是靠在一邊扶手上, 隨時就要倒下似的。

大殿之中沒有多余的裝飾擺件, 只有前前後後的六根盤龍金柱,便再沒有別的東西了。

龍椅之下站著兩排宮人,先前在謝府門口被揍的那個老太監正站在龍椅的邊上,耷拉著眼皮。

溫梨笙被領進去之後,往地上一按就跪了下來,侍衛自覺地後退到兩邊去。

殿門被關上,宮殿之中的燈並不多,但由於滿眼的金色相互映襯,也顯得整個大殿無比亮堂,在溫梨笙進來之前,這個宮殿無比寂靜,所有宮人們都掐緊了呼吸,誰也不敢發出聲音。

但她自打一踏入門開始,哭嚎聲就在整個宮殿裏回蕩,隨著她的走近,整個宮殿每個角落之中都充滿了哭聲,層層回蕩著,極為刺耳。

跪到近前來時,皇帝終於忍不住了,雙眉狠狠地擰著,“閉嘴。”

溫梨笙一下子合上嘴,擦了擦朦朧的淚眼,擡眼一瞧皇帝,哽咽道:“皇上,為什麽白日裏見您時,您的臉還是白的,現在怎麽變得這麽黃了?跟放了好幾天的窩窩頭一樣,是不是忘記撲粉了?”

皇帝一聽,張嘴想說話,卻劇烈地咳嗽起來,用錦帕捂著嘴,聲音沉悶,咳得脖子上青筋盡現,一張臉都變得通紅無比,彎下了腰。

溫梨笙小聲地驚嘆:“哇……現在又變成豬肝了。”

皇帝咳了好一陣,總算慢慢停下來,指著溫梨笙道:“你若是不想你爹現在就人頭落地,就別給朕亂說話。”

溫梨笙看了溫浦長一眼,而後開口:“我爹說——”

“笙兒。”溫浦長打斷她的話,像一個嚴厲的父親教訓孩子,“在皇上面前要注重禮節,不該說的話就別亂說。”

溫梨笙點點頭,“父親所言極是,民女先前失禮,望皇上莫要怪罪。”

皇帝陰沉的眼睛盯著她,須臾後閉了閉眼,深呼吸了幾口氣緩解方才咳得難受的心肺。

如今什麽形式,三個人都心知肚明,不過是在還沒撕破臉之前逢場作戲罷了。

溫梨笙和溫浦長雖然是跪著的,但兩人說話的神色與態度是沒有絲毫恭敬的。

皇帝卻也並不計較這些,他當初奪位登基,在朝中本就沒有多少威望,加之身體羸弱動輒便是幾日下不了榻,朝堂之事後宮之規他都沒有多少精力去管理,光是尋找藥來治病就已經耗費他大半的力氣了。

這樣日復一日,連續數年泡在湯藥裏,困在惡疾裏的日子,皇帝卻比世上任何一個人想要活下去,想整理朝綱重振皇帝威嚴,掌管這富饒萬裏的江山。

本來就快要成功了的……

皇帝看向溫梨笙,沙啞的聲音仿佛是非常緩慢地,從他幹瘦的脖子裏發出來,“小丫頭,你先前說朕用活人棺的方法一開始就是錯的,所以才沒有用處,此話當真?”

“皇上,那都是民女信口胡說的。”溫梨笙老實道。

皇帝眸色一沉,揮了下手,旁邊就有個膀大腰粗的侍衛抽刀走上前來,刀刃架在了溫浦長的後脖子上。

冰涼的刀刃讓溫浦長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看著溫梨笙道:“你這孩子,平日裏不是很會說嗎?在皇上面前有什麽不敢說的?快好好跟皇上說說那活人棺的事究竟是什麽原因?”

溫梨笙無奈地看了她爹一眼,說道:“皇上息怒,民女這就好好跟您說說。”

“您在古籍上所看到的活人棺秘術,整個過程之中最重要的就是那個獻祭陣法,必需的要素是五行,但這五行指得不單單只是金木水火土五個元素,而是天幹地支之中的五行,要想此獻祭陣法發揮其本來的功效,需要由甲乙丙丁戊組成的十天幹,和地支的十二宮二十八星宿兩者聯合,加之人的幹預,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