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溫梨笙這個問題問得很認真, 導致台上的中年女人愣了好一會兒。

為什麽要有心儀的郎君?

男婚女嫁,天經地義。

“男人升官發財,女人相夫教子, 這不是亙古不變的定律嗎?”女人笑得有些尷尬:“姑娘何以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不是。”溫梨笙揚了揚手,臉上的表情讓她看起來有一種可愛的無辜:“我的意思是,你是覺得我這模樣找夫君很難嗎?”

平心而論, 站在燈籠下的溫梨笙一身雪白的衣裙,烏黑的長發傾瀉而下,雪紗下套在纖細腕子上的墨玉金鐲若隱若現,面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有一股子令人一見就心生喜愛的靈動。

明眸皓齒, 顧盼生姿。

且出身富貴。

這樣的姑娘,整個沂關郡都未必能找出第二個, 女人一愣,忽而道:“你是不是那個, 溫家的……”

溫梨笙笑容一下子加深,看起來有些得意:“你認識我?這些日子我雖然老實了不少,但看來我在郡城裏的知名度還沒下降嘛。”

女人頓時為自己的眼拙懊惱, 馬上說道:“原來是溫大小姐, 怪我眼睛昏花了, 得罪得罪。”

溫梨笙好脾氣的笑笑:“無妨, 我只是路過。”

她要走了, 攥著手裏的小兔子燈,一搖一晃的往前走了幾步, 沈嘉清照例跟在後面, 杜瑤也動身, 接著就是魚桂和跟在最後的席路, 一眾人跟在她身後。

謝瀟南的目光隨著她動身而移動。

走出一段路之後的溫梨笙突然停住,然後轉頭望向謝瀟南,隔著七八步的距離與他對上視線。

其他人也一起停住了。

溫梨笙看見謝瀟南站在燈籠下,有一半的側臉背著光,嘴唇抿成一條線,神色晦暗不明,她想起前兩日還說要喊他一起玩的話。

溫梨笙不是單純的貪玩,只是想著在這團團圓圓的好日子,謝瀟南一個人在沂關郡無親無故,一定也會感覺孤單。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他或許也只能站在謝府的院中,對著圓圓的月亮思念遠在奚京的親人和朋友。

所以溫梨笙想把他叫出來玩,至少大家都在一起,他的孤單或許能減輕一些。

不過她現在才發現是自己想岔了。

謝瀟南就是謝瀟南,這個人是年紀輕輕就扛著大旗從邊疆打到皇都的人,是親手將梁旗折斷的人,不論他是反賊還是如今的景安侯世子,他的能力是不會改變的,他從奚京來到此處是有任務在身,沒時間去體會孤獨或者不孤獨。

這裏的所有熱鬧,節日,風俗與他都沒有關系,他雖然在沂關郡,卻一直都是一個外人。

溫梨笙沖他燦然一笑,水霧蒙蒙的眼睛彎成月牙,她說:“世子爺,我先走了喔。”

謝瀟南看著她,沒有做出回應。

溫梨笙也並不在意,轉身踩著地上細碎的光影,雪紗裙擺輕輕飄動間走進了一片熱鬧之中。

墜在最後面的席路也轉頭,學著溫梨笙笑道:“少爺,那我也先走了喔。”

謝瀟南冷冷的眼刀甩來,席路連忙溜之大吉。

溫梨笙徹底走遠了,謝瀟南在人群中看不見那一抹白色後,他收回視線,聽見身旁的施青青說道:“世子方才問我爹四月到五月之間有沒有在施府,我方才仔細回想了一下,四月初郡城邊上的廉縣河壩崩裂,我父親被郡守指派去處理,所以四月到五月皆不在家中。”

謝瀟南聽後反問:“你不在郡城施家,是如何得知的?”

施青青道:“父親曾從我所住的地方路過。”

謝瀟南沒有再回應,他已經知道了想要的答案,周圍一片喧囂吵鬧,讓他莫名的感到不悅。

想回謝府。

施青青見他不說話,便唇角一翹笑得溫柔靦腆:“世子,我們郡城每年逢慶節都會在環城河邊放天燈,要一起去看看嗎?”

謝瀟南聞言看了她一眼,清冷的眸光落在她滿是笑意的臉上,而後道:“不必,沒興趣。”

說完他擡步離開,甚至連一句客套話都不說。

施青青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他那雪白的衣袍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像是落在黑暗之地熠熠生輝的明燈。

飛蛾撲火,在這種地方,誰不向往那一盞明燈呢?

只可惜這盞燈,似乎已經照在了別人身上。

施青青輕輕嘆一口氣,目露惋惜。

溫梨笙從台子邊離開之後,開始漫無目的地在路邊閑逛,視線劃過琳瑯滿目的販攤,來來往往的年輕男女,突然感覺索然無味。

這些風景她年年看,以往不覺得有什麽,不知道怎麽的現在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

沈嘉清走在她旁邊,輕輕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梨子,前面有比賽猜燈謎的,要不要去玩玩。”

溫梨笙踮起腳尖朝前面看了看,心想著反正也很無味,倒不如去玩點東西,便應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