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

從天葬坑至此,楚寒今心態發生了不少的變化。

“很多事情,表面吵的是規矩和禮儀,實則爭的是權力和資源,正如有人想將置我們於死地,正是如此。”

他道:“繼續趕路吧。”

他們走了整整一天,終於走到了山腳。

不能去霧嶺的驛所附近,那邊榮枯道的人多,容易被發現。楚寒今選擇了一條偏僻的路,遠離官道,只偶爾能看見零星的村莊和人煙。

傍晚,家家屋檐冒出白煙,正升火煮飯,各種炒菜的味道混雜在一起,還有酸菜燉豬肉的香氣。

沒想到,楚寒今腰帶被牽著,球球不肯走了。

他藏在果殼內的臉朝酸菜燉豬肉的方向,雙手叉腰,顯得十分向往的樣子。

楚寒今:“……”

球球跺了跺腳,再望向楚寒今,如果可以看見臉,肯定是一雙亮晶晶饞的不行的眼睛。

呼之欲出的想吃!想吃!

越臨嘖聲:“這孩子餓了。”

真餓了,牽楚寒今的手指要往那戶農家走,急得表皮又開始皺。

楚寒今怔了一下,意識到不同:“這還是他第一次想吃正常人吃的東西,之前都從果殼汲取養分。”

“他果殼都爛成這樣了,餓是遲早的事。”越臨手指撥了撥他白嫩的小手,“怎麽辦呢?我倆現在可弄不來酸菜燉豬肉。”

楚寒今點頭:“不能去村舍,附近道觀肯定跟村民們打過招呼,只要我們出現,他們會偷偷跟道宮送消息,到時候行跡又暴露了。”

可球球仰著頭,那果殼的裂縫好像在不停說:餓啊~~餓啊~~餓啊~~~~~

餓餓餓餓餓~

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嗷~

楚寒今摸摸他:“先找個地方暫時休息,再看看能不能弄點吃的。”

他摟著球球小腿不由分說抱起身,繼續趕路,終於在幾裏外找到一座廢棄的土地廟,門牌頹圮,雜草叢生,但幸運的是有間土屋搭著幾塊木板,下了細雨,底下的黃土卻松軟幹燥,勉強可以在此修整一晚。

楚寒今擔心越臨的身體,放下球球:“傷口怎麽樣?”

“沒什麽大礙。”越臨將佩劍解開,松了口氣似的,沿著墻角緩緩坐下。

周圍漆黑什麽都看不見,楚寒今到院子裏翻開了廢棄的屋梁木材,好多木柴因下雨都受潮不能用,半天才從底部抽出一根橫梁,劈斷後點了火,借著火光查看越臨的傷勢。

越臨想阻攔:“我自己來。”

他抓住了楚寒今的手腕,但手卻並未停下,在他肩頭解纏緊的布帛。

黑裏陰冷,楚寒今眉眼被珠光泊了月色般的陰影,微涼的手指停在他肩頭,觸感像清水滴落,但卻幹燥溫和。

靠的很近,越臨可以聞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氣。這讓他肩膀緩緩放松下去,手卻握著他的手腕並不松開。

摩挲間的熱意,意味十分明顯。楚寒今察覺到了,側頭看了一眼什麽也沒說。他將被血侵染的布帛換成幹凈的,重新包紮好,準備起身時手腕還被牽著。

越臨眸子幽深:“疼。”

“……”

不像昨晚,他現在顯然狀態好的多,有心情拿捏他了。

“我還要忙。”楚寒今說。

越臨戀戀不舍在他手背摸了好幾把,松開:“要去弄點吃的嗎?球球好像還在惦記酸菜燉豬肉。”

“我看看吧。”

楚寒今出了破敗的土地廟,半晌在林間打到了一只兔子,洗幹凈後用剝皮的樹枝將兔子穿起,放到了木柴堆起的烤架上。

油發出滋滋的聲音。

趕了一天路,一家三口都有些疲憊,尤其球球聞到了烤兔肉的香氣,小手顫巍巍就要往烤架上摸。

越臨將他的手抓回來:“燙。”

球球手停下了,但腦袋瓜一轉不轉盯著烤架。

又是呼之欲出的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

楚寒今才知道當父親是什麽感覺,嘆氣,等兔子肉終於烤好了,撕下一片肉吹涼了遞給他。

球球接到手裏,往果殼的裂縫中一塞。

隨即發出一陣低低的呼嚕聲,覺得很好吃!

“什麽味道都沒有,就純肉,都吃得這麽香,”越臨摸摸他腦袋,“等過幾天你爹我的傷好了,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球球難得將腦袋往他掌心蹭了蹭,蹦蹦跳跳看著越臨,似乎在說“要——要——”

楚寒今撕下一條兔腿,誰知道他接到手裏後便一整個往果殼裏塞,半晌,含著半截骨頭塞不進去了,呆呆地站著。

楚寒今好笑,把骨頭取了下來:“骨頭不能吃。”

可他牙口還挺鋒利,半截骨頭都嚼爛了。

漆黑的曠野之中,雖是逃難,心情倒是很不錯。越臨時不時掩唇咳嗽幾聲,但氣色已經好了很多。

楚寒今看著球球剝落的果殼,總感覺這孩子馬上就要完全蹦出來,而且變得不太喜歡這個外殼,時不時用手指摳一摳,撓一撓,與果殼連接的皮膚被他摳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