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房間內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楚寒今小臂後擊撞開他,準備出去幫助師兄,越臨似是極其不耐煩,握手將他牽回。

他吼:“你就不能聽聽話嗎?”

這一聲,震得楚寒今頭皮發麻,對上他深到泛著金色寒芒的眼眸,不甘示弱地回:“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

楚寒今沒有絲毫猶豫,指尖抵著劍柄“嘩”聲出劍,準備反抗。

越臨勃然大怒,掌中真氣流瀉,也不知道猛地一掌打在哪裏,只聽到轟然一聲巨響,石桌被擊碎成幾塊大石頭,露出底層一道漆黑的過道。

楚寒今:“……”

越臨:“……”

楚寒今微微睜眼:“這是什麽?”

“還真有密道。”越臨垂下眼睫,收起掌中的靈氣,“本來和你一起找找,沒想到就藏在石桌底下。”

楚寒今看著他:“什麽意思?”

“薛無涯來過天葬坑,卻死活找不到屍體,當時靈氣消失在此處,”他曲指敲了敲破碎的大石,“證明這裏一定還有別的路。”

楚寒今面無表情:“我在遠山道待了這麽多年,從來不知道有這條密道。”

越臨摸索著密道附近的新土,捏起來摩挲後輕輕一吹,道:“這是剛修不久的新土,不知道也正常。”

他垂眸沉吟,似乎在想什麽。

突然,他笑了一笑,聲音滿是棋逢對手的欣喜,“厲害厲害。這條密道深縱九尺,足夠幾位成年男子並肩而行。在天葬坑弄出這麽大的工程量,又不施展靈氣,你說得要多大的本事?多大的膽子?”

楚寒今心中一凜。

越臨擡眉:“下去看看?”

沒有立刻回答,楚寒今目不轉睛看著越臨。

……他至今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人。

自從越臨突然來了之後,楚寒今身旁便跟著出現了一系列令人費解的怪事,而這人聲稱是百大家修士,但巨劍竟然能將刀宗長刀斬碎,證明他絕對不是普通人。

越臨踩著密道邊緣,漆黑鞋尖蹭了蹭泥土,擡起下巴:“怎麽?”

不等楚寒今作答,他似是明白了他的思慮,將巨劍取下,漫不經心、全然無謂地遞了過來:“我若是傷你,你就用這把劍殺了我。”

“……”楚寒今眉眼愈加費解。

不明白。

越來越不明白。

佩劍是修士的武器,很多修士會在佩劍上做文章,所以除了打鬥,一般是不示人的。可這人竟然敢堂而皇之將佩劍交給自己。

楚寒今並沒有伸手。

越臨道:“我此舉,不是為了讓你相信我的為人。只是一直以來,我相信你的為人,才敢把佩劍交到你手裏。”

話裏情真意切,算得上正人君子。楚寒今收斂神色,端正地道:“你要是真了解我,就知道,我絕對不會扣下你的佩劍。”

倘若要打,也是堂堂正正地打。

“這條密道對解決薛無涯的事有益,不管你在不在,我都會一探究竟,”楚寒今打定主意,

“走。”

密道寬高接近九尺,屍坑內挖出,墻壁泥土中埋著白森森的骨頭和漆黑毛發,偶爾能看見半顆眼珠子,十分瘆人。

空氣中傳來幽寒之氣,越往裏走,越覺得冷意針砭肌理,讓人後背發麻。

越臨看向楚寒今:“你怕不怕?”

楚寒今:“不怕。”

“也對,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

楚寒今閉了閉眼,只感覺十分無聊。

為什麽這人……總要找一些由頭誇贊自己?

誇得連楚寒今都羞恥汗顏。

正前方空間變得敞亮,土地不知被何人被鏟平,修建出一道石頭堆砌的高台。石頭正中心是塊圓石,外圍砌了六塊刻滿符咒的青石板,形制奇特,似乎是用來進行某種儀式的場所。

楚寒今探手觸摸,手掌頓時騰起一堆火,預示剛有人從這裏離開。

“誰?”越臨突然道。

楚寒今猛身側頭,角落裏站了一條影子,渾身白條條的,像被人吊著脖子掛在那裏,姿勢僵硬,一動不動。

楚寒今往前走。

越臨抱著劍,認出來:“薛無涯?”

楚寒今渾身變得冰冷。

薛無涯外袍被人剝去,只穿著件雪白幹凈的內袍,喉頭由一柄鐵鉤勾著,腳尖軟塌點地,雙臂屍首一樣垂著,就這麽活活被放血吊死了。

“……”幾日前他奪得頭籌時的風光歷歷在目,楚寒今心裏一陣怒火,“到底誰做這種惡事?!”

過於憤怒導致他心律一陣波動,再踏上刻滿符咒的圓台法陣,不知道怎麽,楚寒今腦子裏湧起一陣熟悉感。

他來過這裏!

不僅如此……

楚寒今腦中閃過幾張殘破畫面——

第一張,漆黑陰沉的巢穴,昏暗得仿佛永遠見不到光明的深淵,周圍只有飄蕩的怨靈,腐爛的氣息,肆意瘋長的猙獰怪樹,潺潺流走一眼望不到頭的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