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加上開始做春.夢,楚寒今願稱這為出關後第二離譜的事。

他方欲解衣,門外又響起動靜。

……又回來了?

前殿有人走動,夾雜著高聲說話:“混賬,讓師尊知道,看怎麽收拾你們!”

“這怎麽能怪我呢?”

“不怪你怪誰?!”

殿閣外奔跑著一群修士,佩劍顯示榮枯道宗門生,邊跑邊指來指去。

楚寒今:“不在夜宴,怎麽到這裏喧嘩?”

“找我師兄薛無涯。他人不見了!”

“人不見了,什麽意思?”

對方喘了口氣,說:“方才我們在夜宴飲酒,師兄今日圍獵撥得頭籌,心情好多喝了幾杯,喝醉了。不知誰家修士出來嘲諷我家師兄,說他年紀輕輕敢這麽張狂,不把六大宗的前輩放在眼裏。我師兄不服氣,我也忍不住頂撞了幾句,激怒對面,動手打了起來。”

每年六宗的少年人湊在一起,誰也不服誰,就會打架鬥毆,楚寒今示意他說下去。

“我師兄出手太猛,打傷了對面的修士,但怕事情鬧大告訴師尊我們都要受罰。那人便說,我師兄要真有本事,就去遠山道深淵裏的天葬坑待一晚上,拿回一只屍骸的指骨……我師兄趁著酒勁,同意了……”

聽到天葬坑的名字,楚寒今知道今晚熱鬧了。

上一任遠山君楚狂,也就是楚寒今的父君,當年將道宮從楊柳依依的江南春遷到淵渟嶽峙的九江濱,不是沒有原因的。天葬坑曾是上古仙魔大戰場,戰亂平息之後,天葬坑怨氣極重,終年屍風伴著肉雨,秋墳鬼哭,恨血不凝。怨氣導致周圍幾十裏土壤寸草不生,莊稼死絕,半夜厲鬼撕咬人肉,沒有一戶人煙。

但九江濱又鎖扼眾多江流,是行者必經之路,當時的遠山君楚狂糾結之後,下定決心將道宮遷在天葬坑。每一根梁柱都用驅鬼鎮邪的靈木,糊墻的白泥裹了符紙灰,尤其天葬坑被一雙淬煉數十年的神釘打入,將那群怨鬼的眼睛全部釘瞎,看不見出去的路,這樣才太平安寧。

天葬坑對遠山道來說,便是禁止靠近的高危重地,更何況對於外門人士。

夜宴的亭台,慕斂春聽了來龍去脈,放下酒杯:“師弟,速速帶人去找。倒也不用太擔心,天葬坑周邊設有結界,沒有令牌進不去,你腳力要是快,說不定能在入口攔住他。”

楚寒今領著那位少年修士,出了夜宴。

深淵是仙魔大戰場的總稱,而死人最多的地方叫天葬坑,漆黑山脈遙遙在望,當中一道猙獰大裂谷,乃是被魔君一刀劈斷的平地。走近時,連風的流速都加快了,讓人隱約有窒息的感覺。空氣中飛揚著深紅色雪絮,遠處紅光映天,像血塗滿了天際,深夜比白晝都明亮。

“誰?”楚寒今突然出劍。

不遠處的斜坡走出道漆黑的身影,背負巨劍,左手持弓,身姿如松:“又見面了。”

少年修士高聲:“是你啊,越臨!你可是千杯不醉,不在夜宴喝酒,怎麽到這裏來了?”

方才闖入寢殿的登徒子。

楚寒今面無表情。

原來叫越臨。

不過他現在似乎冷靜下來了,神色不復方才的狂態,反而十分鎮靜。

“越臨兄,你妻子找到了嗎?”

越臨看了看楚寒今,道:“找到了。”

“……”

楚寒今覺得他這一眼十分失禮,板著臉,問:“你在這裏幹什麽?”

越臨聲音有條有理:“方才在下聽見薛師兄與其他修士打的賭,覺得太任性沖動,又聽過天葬坑的傳聞,感覺十分危險。所以一路跟著薛師兄,想勸他止步,沒成想中途走了會兒神,眨眼功夫就把人跟丟了。”

中途走神,恐怕說的是也闖寢殿的事。

楚寒今本想詢問,話卡在喉頭。

少年修士熱切道:“我和月照君也是來找師兄的!”

越臨微笑道:“那就一起吧,多個幫手。”

坑底與上界用木梯和鎖鏈相連,楚寒今擡手觸摸,運作靈氣感知,道:“結界被破壞,人應該已經進去了。”

少年修士名薛晚,看了看紅霧翻湧的屍坑,嚇得後退一步,咽口水:“薛師兄,真,真下去了?就打個賭而已,師兄這麽認真的嗎?”

“麻煩了,”楚寒今蹙眉,“你們回去叫人,我先下去找。”

越臨道:“在下可以和月照君一起下去。薛晚,你一個人回去報信,害不害怕?”

想到腥風血雨的坑底,薛晚瘋狂點頭:“不害怕,不害怕。”

他沒意見,但似乎某人對這個提議有意見。

楚寒今側頭看向越臨,姿態極為清正,唇瓣輕輕抿成一道線。他垂下眼睫,內斂的寒光窄細,似乎有幾分不快。

越臨沒有一絲一毫的尷尬,坦率道:“月照君,聽說天葬坑邪氣極盛,在下只想與你搭把手,分憂而已,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著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