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玩家絕不認輸15

冬天來了,蕭瑟的冷風凍得雲彩也不想動彈。天邊的一點烏雲已經凝滯許久,疲倦地窺探著腳下匆匆行走在寒風裏的人群。

萩原研二在墓碑前放下一束百合,盯著灰色的石碑跌入混亂的思緒。

道旁光禿禿的樹枝上最後幾片葉子撐不住墜落了,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川端阿加莎的時候。

那是警校正式開學的前一天晚上,他和松田陣平悄悄溜進教學樓勘察地形。

兩人約定分頭行動,回到宿舍合力畫一份地圖,以便將來不時之需。

因為晚上恰好多雲,兩人又不敢開手電,路過二樓走廊時,萩原研二不小心碰掉了護墻上放的一只塑料瓶。

他趕忙扒著護墻朝下望。

昏沉沉的雲海浪似的退潮了,留在月光下的海岸上的,是一只漂亮的美人魚。

她生著一頭海藻般的金色長發,還有一雙翡翠色的眼睛。月光落在她身上,像有了生命似的呼吸著。

美人魚看了他一眼,萩原研二立馬將雙手攏在口邊,壓低了聲音叫道:“可以幫忙把那個東西扔上來嗎?”

她一句話也沒說,拎起裝著水的塑料瓶輕輕松松一擡手就扔上了二樓。

萩原研二接住瓶子放回原位擺好,再往下看的時候,她已經和月光一道消失了。

如果不是第二天在集合地點見到了她,萩原研二會以為他只是做了一個模糊朦朧的美妙夢境。

但是川端阿加莎似乎對那晚的相遇毫無印象,也許她壓根沒注意到在二樓鬼鬼祟祟的人到底是誰。

她總是獨來獨往、行色匆匆,幾乎不跟人交流,卻能把每門功課都完成得十分優秀,是鬼冢教官掛在嘴邊的優秀學生。

和他這樣的問題兒童不一樣。

警校放的第一個假期,萩原研二在校外又一次碰到了川端阿加莎。那是在一條商業街,萩原研二坐在路邊的一家咖啡館的太陽傘下,面前擺著一杯咖啡,無聊地翻看雜志。

這時候他身旁路過了一男一女,男性抓著女性的手掌,後者在試圖掙脫。

男人抓得更加緊了,“你手太涼了,我幫你暖暖……你手心出了好多汗啊。”

路人們以為是情侶的互動,都視若無睹地走了過去,萩原研二卻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

在他起身去幫忙之前,忽然出現的川端阿加莎抓住了男人的手腕,眼也不眨地給人扭脫臼了。

在男人痛得大喊的聲音裏,川端阿加莎淡淡地說:“你手太賤了,我幫你修修……呀,你手心也出了好多汗啊。”

脫身的女性馬上藏在了川端阿加莎身後,小聲說:“我和他才第一次見面,根本不熟。”

川端阿加莎安撫性地拍拍她的手腕,又擡眸看向男人,目光冰冷又漫不經心地從他臉上逡巡而過,像是一種可怖的警告——我記住你的臉了。

她輕輕一動,在男人又一聲大喊裏又把他手腕裝回去了。

“想報警盡管試試,你沒有證據了。”

留下這句話,川端阿加莎就抓著女性的手腕護送她離開了。

她並沒有察覺到當時在路邊咖啡館裏的萩原研二。但萩原研二卻借此窺探到了更為真實的川端阿加莎的一角。

也許她並不像鬼冢教官所想的那樣,是個正義又乖巧的好學生。

她是個我行我素,但自有一套處事準則的女性。在萩原研二的記憶裏,他找不到川端阿加莎這樣莫名其妙死於非命的理由。

他不信她是什麽十惡不赦莫名其妙的臥底,一定還有未被發現的真相。

上江洲琉生說得對,除了一起上過警校之外,他確實對川端阿加莎所知甚少。

可他這個人就有一個毛病,他不在乎所知甚少,只是單純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自己耳朵聽到的,自己心臟感受到的。

他一定會找出阿加莎死亡的真相。

從記憶裏回過神,萩原研二才發現松田陣平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邊,地上的鮮花多了一束。

在他糾纏在來自過去的復雜記憶時,松田陣平一直安靜地等在身旁。

他仔細看了看萩原研二的神色,好像是確認沒什麽不對勁了,才慢慢問道:“萩,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萩原研二愣了下,笑著搖搖頭,神色坦然,“沒有,你怎麽會這麽想?”

松田陣平尷尬地撓撓頭,小心翼翼地問:“那天川端叫走你到底是什麽事……我總覺得她的死沒那麽簡單,為什麽在你身邊還能出意外?”

把話說完松田陣平才意識到不對,他簡直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我不是要怪你的意思。”他幹巴巴地找補道。

“你說的不錯,是我沒有保護好她。”萩原研二幹脆利落地認下了指責,“如果我反應得更快一點,也許她就不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