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戰利品

仲夏的夜晚,璀璨的星辰點綴著漆黑的天幕,月光如水地灑落,微風呢喃著、吹拂過廣袤的平原,草叢裏、樹梢上,響起了蟋蟀、蟾蜍和知了窸窸窣窣的低鳴。

夜裏,偶爾還有一對對幽綠如鬼火的瞳孔四處徘徊。

“唔——”

“醒了?”

“雷索,我睡了多久?”羅伊掙紮著坐起了身體,他正坐在一堆草屑紮成的簡陋床墊上,圍繞著一堆篝火。

他身上的飛獅怪甲胄被換下,右胸腹間的位置纏上了潔白的繃帶。

雷索坐在旁邊,有一茬沒一茬地往篝火裏丟著幹柴,奧克斯兄弟和弗利厄斯師徒安靜地躺在他們斜對面。

“差不多十個小時,現在時間接近淩晨。”雷索從烤架上取下一只烤至金黃、肉香撲鼻的兔腿,遞了過來,“吃點吧,你需要補充大量營養來恢復傷勢。”

“我的傷……究竟怎麽樣?”羅伊嘗試著動了動腰和脖子,卻不想拉扯到傷口,頓時那股熟悉的刺痛又湧了上來。

他看了一眼屬性面板,生命值漲到了百分之四十,但重傷狀態依舊醒目。

“一根肋骨骨折,不過沒有錯位或傷到肝臟,運氣還不錯。”

“對了,在你昏睡的時候我們已經替你妥善處理好傷口,你大概得休養一個月。這段時間就給我老老實實待好,記住,禁止任何劇烈活動,包括劍術訓練!”

“一個月?”羅伊愁眉苦臉地咬了口烤肉,“這麽長時間不能活動,那我的骨頭豈不是都要生銹?”

羅伊看了一眼模板,距離升級已經不遠,抵達男爵領之前,也許能借助歌爾芬的力量獲取到足夠的經驗,擺脫受傷的窘境。

“知足吧小鬼,要是換成普通人至少得休養三個月,而且能在一場危險的戰鬥中活下來已經十分難得。”雷索挑了挑眉,“養傷這種事,慢慢習慣了就好。”

羅伊輕輕觸碰了一下左手的燒傷,卻有些沒了胃口,

“你如果實在覺得枯燥,不如做點其他訓練,比如多用腦子總結經驗,回溯之前的戰鬥經歷,爭取別把失誤留到下一場戰鬥……某種程度上,這種糾正錯誤的過程比戰鬥本身更加重要。”雷索望著跳躍的篝火,“雖然很枯燥,但它能讓你活下去。”

羅伊這才點了點頭。

“對了,今天下午同那只紅皮膚的大塊頭戰鬥,你應該有不少心得感悟。”

羅伊像只貓一樣舔了舔手掌上的油漬,重新振奮了精神,“這是當然,有句老話是怎麽說的——不能殺死我的,那麽就讓我變得更強大!”

兩人的閑聊驚動了其他同伴,

“怎麽樣,羅伊,傷口還痛不痛?”奧克斯一屁股坐在自家小兄弟旁邊,沖他晃了晃手中的牛皮酒袋,笑著問,“要不要陪我喝兩口,緩一緩?”

“沒大礙……只是短時間內不能劇烈運動,”羅伊聞著刺鼻的酒味兒,翻了個白眼,“酒還是留著你自己享用。”

“你是白癡嗎?”旁邊的瑟瑞特毫不客氣一把將酒袋搶了過去,灌了一大口,“骨頭受傷了,還喝酒,你想讓他多躺兩個月?而且相處了這麽久,你還看不明白?這小子根本不好你這口烈酒!”

“蠢貨啊!烈酒驅除傷口裏的邪祟,還能緩解痛楚!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兄弟?怎麽就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還有……我警告你……快把酒還回來!快停下!求你,給我留一口!”

看著又開始鬥嘴的兩兄弟,旁觀的幾人都有些好笑,又有些淡淡的羨慕。

無論經過多麽艱苦的戰鬥,都能保持這麽良好的樂觀的心態,這大概也算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就是不知道這份快樂能不能一直維持下去。

……

奧克斯兄弟完好無損,雷索同樣沒受傷,但難掩倦容,這是魔藥和體能消耗過度的後遺症。

弗利厄斯運氣就不那麽好了,呢喃婆詭異的連擊將他一身皮甲劃得破破爛爛,較衣衫襤褸的乞丐更寒磣。

透過這些縫隙,可以看到他的上半身纏著密密麻麻的繃帶,絲絲滲人的鮮血從繃帶中心浸出。

不過這家夥對痛苦的忍耐能力遠超常人,受了這麽嚴重的傷卻像個沒事兒人一樣,淡定自若地支了支鼻梁上的墨鏡,罩住青腫的臉頰,慢條斯理地擦拭武器、上油保養。

卡爾小狗一樣蹲在他身邊,好奇地觀察老師的動作,又不時看一眼羅伊。

似乎已經完全從林中夫人的夢靨裏擺脫。

“和那三個老巫婆徹底撕破了臉皮,以後咱們再進入威倫。”弗利厄斯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毫無疑問,三巫嫗會給準備好一場隆重的‘歡迎儀式’。”

奧克斯將幹癟的酒囊丟給了貓派獵魔人,然後嬉皮笑臉地說,“貓鷲兄弟,照我說犯不著怕那幾個醜八怪,我和瑟瑞特不是差點宰掉了其中一個嗎?她們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