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陳洲昨天買的票。
票不好搞,還托了錢思明的關系。
前天晚上他接了張向陽的視頻,隔著屏幕,他也看得出張向陽臉上的不安。
他想他一定是很有壓力,因為帶著出櫃的“任務”。
他不想再給他增加思想負擔,所以假作不知,陪著他談天說地,看著他慢慢閉上眼睛。
他一直看著張向陽的睡臉,直到視頻斷線。
心情很躁動。
出乎他想象的思念。
無論睜開眼睛還是閉上眼睛,滿腦子都仍是張向陽的臉,不斷地想起他們在一起那些默契的點滴,一個笑容,一個眼神,都能夠讓他的心安寧下來。
他想他是病了,對張向陽的依賴強得有點過分。
不能讓張向陽知道他病了,陳洲克制地逼自己入睡。
睡不著。
輾轉反側地擔心著張向陽。
單手墊在腦後,扭頭看向了封死的窗戶,陳洲心裏一緊,心跳一下飆升,咚咚咚地極有存在感地亂錘。
不會的。
以張向陽的個性,不會的。
陳洲搖搖頭,眉頭緊皺著暗想自己多心,視線卻黏在了窗戶上怎麽也脫不開。
關心則亂,陳洲批評自己,可仍然不安。
真想陪在他身邊一起面對,又覺得這樣的方式可能會讓張向陽家裏人更生氣……
一晚上心緒難寧,陳洲幾乎是睜眼等到了天明。
然後,他雇傭的私家偵探就向他通報了賀乘風的行程。
沒別的想法了,飛也要飛到張向陽身邊。
誰知道那個王八蛋又對張向陽做了什麽?
真的拿定了主意,陳洲反而淡定下來,耐心地陪家人過完國慶,然後,他就要去找他的男朋友了。
周英馳與陳博濤看著陳洲走出弄堂,梧桐葉已經開始變黃,那身影逐漸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久靜不言,陳博濤忽道:“什麽單位,比我們醫院還忙,國慶還忙著出差,走吧,我們上去,不管他。”他摟著周英馳往裏走,走了兩步,周英馳輕聲道:“不是的,他不是去出差。”
陳博濤人一僵。
周英馳自顧自道:“他是去找那個男孩子去了。”
陳博濤靜默著,這層窗戶紙若隱若現,時有時無,一家三口共同維護著才沒捅破。
“上去吧。”
陳洲沒提前聯系張向陽。
先斬後奏,出了動車站,看到滿目陌生的場景,自己叫了輛車。
張向陽進公司的時候登記過戶籍所在地。
陳洲對司機報了地方,雙手環抱在胸前,目光凝視著前方,心裏一點預案都沒有,一點也沒有。
臨時想吧。
他應該不適合露面,那就幹脆不露面,遠遠的,看一眼,或者可以裝成是過路的陌生人,進去問路,討口水喝。
估計張向陽演不好,一看到他肯定脫口而出“陳工!”。
好,這個習慣好,叫“陳工”,那就不會露餡。
他可以說出差,路過,真巧。
張向陽反應快,應該能接上。
陳洲沒有提前招呼,知道自己這個行為其實是不妥當的。
出租車開了快四十五分鐘,周圍的景色越來越荒涼,陳洲仍很鎮定,導航軟件顯示沒走錯路。
司機兢兢業業地開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接近一個半,拉著陳洲從水泥路到土路,坑坑窪窪的顛簸,在座橋面前停下,“帥哥,前面這個橋太老了,車不能上,你看還有差不多一公裏不到的路,我沒法走了,要不,你自己走過去?”
陳洲同意了,付了車錢下車。
此時已經是晚上,橋前橋後燈火稀稀拉拉,每戶人家占地面積都很不小,顯得燈光很少,陳洲按照路線一直走到了一戶人家門口。
很老很舊,木門,門上的鎖壞了,兩側門把手被個自行車鎖絞在一塊兒。
陳洲低頭跟手機上的戶籍地址對了一下,在門側找到了深藍色的牌子,手電筒一照,沒找錯。
裏面黑的,前面的地一片雜草,陳洲站在這宛若荒郊野外的地方陷入了迷茫。
張向陽呢?
張向陽在煮花生,白天跟李玉娟去收了幾斤花生回來,鮮嫩嫩的,鹽水一煮,等會兒就可以邊吃煮花生邊看國慶聯歡晚會。
“向陽,煮好了嗎?”
“快了。”
李玉娟在擺煙花,她今年買的煙花有花樣,聽說放出來是個奧運五環,張向陽也不懂為什麽國慶要買奧運五環的煙花,他向屋外喊道:“媽,你別急著放,等會兒讓我來。”
“我不放,這不能隨便放的,今年大家都說好了,8點18分放第一響,差一秒都不行。”
張向陽拍著手出來,在院子裏的水龍頭洗手,“為什麽?”
李玉娟道:“818,發一發啊。”
張向陽失笑,“那8點28,38,是不是都要放啊?”
“那當然了。”
“哦,那我等會兒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