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絕世舞姿(第3/3頁)

從人人艷羨的天之驕子到摔斷腿與靈舞者的身份絕緣,不過一年多的時間罷了。

如果說一開始是憤怒,等發現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都無法再完整跳出家族的祈福舞,祁宴就把自己徹底封閉起來。

這麽失魂落魄的走到雁鳴湖邊,對著幽冷的湖水,祁宴再次舉起手,想要做出跳了不知多少遍的祁家世代相傳的“春祈”舞的起始動作,雙手卻仿佛痙攣似的,如果說從前還能隱隱約約觸摸到“春祈”的一絲神韻,那現下卻是連形似都做不到了。

祁宴忽然仰頭,喉嚨裏發出嗚嗚的悲鳴——

“春祈”之舞被祁氏家族奉為神跡,可是他從小跳到大的!要是連這個都不成了,那他就真的成了徹頭徹尾的廢物了。

巨大的打擊之下,祁宴整個人都仿佛被抽去了靈魂似的,委頓在地,蒼白纖細的十指用力摳住身後那棵半年香樟古樹,用力太大的緣故,有血滴順著指尖緩緩滴落。

“祁宴,你別想不開啊!”

遠遠的,似是有急促的聲音響起。祁宴神情恍惚的擡頭,視線卻正對上雁鳴湖的另一邊——

隔著一溪秋水,飄拂如青絲的垂柳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苗條背影和那在空中伸展的纖纖玉指。

出身祁家,祁宴自詡,也見過無數美人,可不過就是這麽一個背影,竟然就壓過了過往見過的所有鶯鶯燕燕。

祁宴的腳不受控制的動了下,竟是止不住想要沖過去,瞧一瞧擁有這樣即便一個背影都能讓人心旌神搖的女孩子,該是生著怎樣一張絕色的容顏。

更讓祁宴覺得古怪的,是女孩子向上托舉的雙手,分明就是他剛才跳的“春祈”舞的第一式!

一定是自己看錯了吧?

畢竟春祈之舞,從來都是只有祁家子弟還得是歷代最具有舞蹈天賦的子弟,才能跳完全套舞蹈動作的,至於說其他人,即便看了無數遍,也頂多能跳到第二小節,然後動作就開始滯澀不堪。

這一點也是祁氏家族最引以為傲的一點。而現在這樣荒僻的雁鳴湖畔,竟然有陌生人跳出了春祈!

不可能的!那隔水相望的女孩子,應該,只是湊巧吧……

只這個念頭剛剛一閃而過,背對著他的女子已經玉手輕揮,身影娉婷之下,祁宴只覺魂魄都仿佛一下被抽離,整個人瞬間脫離慘淡的秋日殘陽之下,置身於春意湧動的陽春三月……

祈福於天,澤及萬物!

——巫祝之所以流傳久遠,甚至他們這些家族,即便到了千年後的現在,依舊能在世家中占有一席之地,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於歷史上巫祝所起到的巨大作用。

諸如占蔔、醫術、祭祀、祈福等等不一而足。

作為最接近神靈的存在,無論是幫助國君穩固朝政,還是佑護百姓安居樂業,巫祝都起到過不可替代的作用。

尤其是“春祈”這曲舞蹈,根據歷史記載,於祈福方面的作用更是為眾舞蹈之翹楚。甚至典籍上記載過,巫祝歷史上最傑出的那位名叫“晚”的大巫祝,曾經憑借一舞“春祈”驅逐瘟疫,令大地回春……

只是隨著人類文明進程的推進,巫祝的精粹漸漸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也就是近年,因為人類精神方面的荒漠日益增多,才開始又重新走入人們的視線。

作為祁家舞第三代中的領軍人物,祁宴以為,他的舞蹈已經算是把“春祈”演繹的淋漓盡致了,眼下對比眼前陌生女孩的舞姿,才知道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只是很快,就顧不得想這些問題,而徹底被帶入舞蹈的境界中,帶入草長鶯飛二月天的陽春……

煦暖的陽光,撞破了冬日的寒冰,被死死囚禁在地下的小草,掙紮著撕開一條縫隙,一瞬間,無邊的生機湧入死寂冰冷的大地……

沐浴在無邊的春色中,祁宴只覺得一直禁錮著自己的那個牢籠“轟”的一下碎開,瑟縮著躲在心房一隅的殘破靈魂也被和煦的陽光揉搓著,遍布其上的一道道黑色的裂痕一點點彌合,催生出快樂的種、自信的芽……

曾經絕望的眸,這會兒卻迸出無限希冀的光,淚水順著臉頰流下,祁宴不自覺以膜拜的姿勢朝著對面的身影伸出手——

對方分明是位靈舞者,還極有可能是,頂尖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