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在我破罐子破摔地接起電話後,我感覺我的心靈已經從頭到尾、徹徹底底地得到了升華,一秒領悟了超然物外的真諦,想必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麽樣的意外情況都無法再讓我有絲毫的動容了!

所謂人的一生一共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肉體的死亡,第二次是葬禮時的社會性死亡,第三次是被遺忘時的、真正的死亡。

然而我這會徹底跳過了第一步,直接進行第二步,原地社會性死亡……哈,那我還有什麽好怕的,我都已經做好社死的準備了!

結果當電話那頭的太宰開口的時候,我還是瞳孔地震到差一點從椅子上滾下去然後一頭栽進座椅的縫隙之間……因為他說,之前在淺草寺時欠我的那個要求,他現在想要補上……

等下、等下?!你要當著太宰治,不是,當著這個世界的太宰治的面給我念《太宰、中也十五歲》嗎?!啊??啊這?追求刺激倒也不必如此!

雖然這會我已經把通話音量調到了最低,並且極力貼著我這一側的車門,努力讓我和他之間的直線距離達到物理學角度能達到的最遠,但就我對太宰的了解來看,他顯然是耳聰目明到了極致的那種類型……

所以我也不是很確定這會正垂著眸,似乎是在仔細端詳著自己搭在車門開關上的指節,神態莫名認真到恨不得從自己的指尖憑空看出朵花來的太宰治到底能不能聽得到我電話中的聲音。

……我要窒息了,真的。

但是我立刻意識到,這個電話我都已經接過了,我完全可以隨便找個理由把它掛斷……這當然很可惜,只不過和我當場在太宰治面前表演一個用腳趾摳港口Mafia大樓要好多了吧!

至於他會不會起疑……如果他真的能聽得到我手機裏的聲音的話,他該起疑早就起疑了,反正左右都是把我當成變態,也差不了這幾句話……

想到這裏,我果斷按下了掛斷鍵,默不作聲地等待著太宰治詢問我為什麽要在對方講到一半時掛斷電話,又或者是對方是誰一類的問題。

如果硬要我來形容一下我此刻內心的煎熬程度的話,那就仿佛是高中那會的老師提了一個非常困難的問題,並且打算點人上黑板回答時,全班都在低著頭在內心鴕鳥式尖叫‘看不到我看不到我’那樣……唯一的區別就是我現在在內心祈禱的是‘聽不到我’罷了。

簡直夢回少年時!噩夢啊!

“……”

“……”

結果他好像半點都沒有要跟我搭話的意思,反倒是我忍不住緊張異常地透過車窗的倒影偷偷摸摸地打量著他的神色。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以我對太宰的熟悉程度來看的話,我莫名覺得他此刻或許也在緊張?

如何判斷他的真實情緒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如果他想要掩飾自己的真心,那我自忖自己的確無法從他的表現上看出半分端倪……只不過,哪怕他再擅長控制自己的微表情,跟對方相處久了之後,也會有種堪稱直覺般的感官能讓我勉強判斷一下他此刻的心情。

……呃,畢竟都是太宰治,應該某些地方還是有些共通的吧?

我終於忍不住了,轉過頭來打算說些什麽來稍微試探一下對方,結果就在我轉過頭去的瞬間,太宰治用一種讓我難以分辨到底是何意的眼神瞥了我一眼,擡手戴上了耳機,渾身從上到下都寫滿了生人勿近四個字。

怎麽說呢、這個反應……到底是聽沒聽到啊?!還是他只是單純的上班上累了,不太想理人?

算了,反正我已經無所畏懼了。

不過就是從原世界的‘我一直在吊著太宰’變成了如今的‘我是太宰治狂粉’罷了,小意思,最好能讓他躲著我走,那我這社會性死亡也算是值了……才怪!

好不容易挨到了車子緩緩在某家酒店前停下的當口,幾乎是車子剛剛挺穩,我和太宰治就分別打開了車門,並且都因為身後的聲響下意識地回眸對望了一眼,然後就在我們彼此視線對上的那一刻,那仿佛瞬間凝滯在了此刻的氣氛簡直差點尷尬的我滿地亂爬……救救,這橫濱我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尤其是站在太宰治的視角一想,他這會應該只是臨近成年,還是個孩子就已經被變態大人盯上了!他沒有把槍掏出來抵在我的腦門上微笑著罵我死變態已經很讓我感動了……主要是因為換位思考一下我絕對會這麽做的……

他和我都沉默了片刻,只見對方面無表情地擡眸睥了我一眼,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在等我請你麽?走吧。”

我跟在他身後老老實實地走入了酒店。

幾乎是他剛剛踏入主廳的一瞬間,迎面就迎來了數位帶著衣著精致到每一根發絲都好像經過精心打理的女伴或者男伴的人士前來噓寒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