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波本,這麽溫和的手段……可不太像你。”貝爾摩德緩緩地自陰影中走出,略顯興味地將探究的目光投向了半點都不為她的話語所動的安室透。

“當然,我又不是琴酒那樣滿腦子只有殺殺殺的家夥。”他的眸光一暗,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了幾分嫌惡之意,“如果那份投名狀成功的話……我可不太想得罪既得到了BOSS的賞識,又得到了組織信任的人。”

“像那樣的家夥才不會有什麽在意的人。”貝爾摩德不以為意地將額角的碎發撥到一邊,“你怎麽知道那會不會只是一個靶子?無用功罷了,我都替你費力。”

安室透聳了聳肩,“誰讓我不像你一樣是BOSS面前的紅人呢,只能靠著這種小手段多在他面前露露臉了。”

對方笑了一聲,恰到好處地轉移了話題。

只不過安室透雖然表面上與她一唱一和,顯得無比和諧,心神則是早已飄到了遠處。

這樣就算還了那家夥一次吧……只不過雖然他對他提出的要求也只是“如果她能理解你的暗示,並且在知道可能會有危險的情況下還願意過來的話……那就把這張船票給她。”

“如果她沒有理解呢?”

來自異國的青年沉默了片刻,倏地微笑起來,“就當是個私人的問題好了……如果給你一次機會,放棄現在的生活,去回歸平靜,你願意麽?”

“……你是指什麽樣的平靜?”

“啊,很簡單,就是組織覆滅,世界和平,你回去當你的警官,偶爾可以和曾經的朋友一起聚餐,抱怨昨晚的加班……這樣的生活。”

安室透愣住了片刻。

這樣的想象實在太過美好,也太過虛幻,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這只是幻想罷了,比起空想,這樣的現實我會自己去爭取。”

“即便是幻想,你也在抗拒這樣的可能,不是嗎。”盡管安室透說的擲地有聲,但太宰的目光並沒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輕飄飄地望著遠方,“我的雙眼早已經習慣了黑暗,再也無法直視純粹的光明了……不必急著否認,即便是你這樣抱有著信念的人,難道就能徹底割舍掉自己的過去,忘掉自己手上為了自己的信念所沾染的鮮血麽?”

被詢問的人沉默了少許。

像安室透這樣臥底黑暗組織,身居高位的間諜怎麽可能一點遺憾都未曾留下?

哪怕他提供的情報拯救了無數人,但總有些無辜者……甚至是戰友的生命,為了所謂的大局,也為了更多的戰友考慮,哪怕再痛苦,再不情願,他也……

“但我或許是願意做出這樣的嘗試的。”太宰突兀地轉變了口風。

那只裸露在繃帶之外的鳶眸中緩緩地漾起了少許柔軟的波紋,就像是一片雪花墜在了澄澈見底的山澗溪流之中,“你有你的信念,我也有我的堅持。”

“只是……你不用向你所想要保護的大多數人坦露你的過去——但我必須這麽做。”

“是嗎。”安室透說不上是感嘆還是揶揄地接了一句,“我以為你會更贊同貝爾摩德的說法?”

“你是指?”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嘛,詞義你懂就行了。”

太宰沉默了片刻,考慮到他還需要安室透去幫他一個小忙,只能暫時擱置下了給對方接下來的任務使點‘小絆子’的念頭,皮笑肉不笑道,“我說不上是什麽秘密主義者,只不過絕大多數人都蠢得令我忍不住想要落淚而已……是你應該慶幸能被選中做臥底工作的部下至少都是有一定基礎素質的才對。”

“如果你也有和我一樣,哪怕只是稍微省略了一些解說過程就會被下屬曲解到完全相反方向的經歷的話,我想你也會這麽做的。”

在這方面,身為前港口Mafia首領的太宰真是有苦難言,雖然森鷗外的確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首領,但畢竟在位時間太短,光是鎮壓前任的舊部就花費了絕大多數的力氣……至於前任?不提也罷。

這就直接導致了在他加入港口Mafia時,組織內部的成員能力良萎不全,遍地都是驚喜,大學學歷的少之又少,駕校畢業的才是常態,胎教肄業的仔細找找也不是一定沒有。

至於以上那句話把他自己也Diss進去了什麽的是肯定不存在的,他只是在無差別地Diss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太宰治’罷了。

——如果有其他太宰治敢於反駁,那他們大可以比比SCI上各自發表的論文數量: )。

總而言之,他之所以會養成這麽獨斷專行的性子和那時的經歷絕對脫不了關系,尤其是在他接觸到‘書’前,還在心無旁騖地給森鷗外打工的那段時間,在發現無論怎麽跟部下解釋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對方也只是阿巴阿巴阿巴地盯著他腳下的地面猛瞧的時候,他就差不多放棄了‘通過解釋教育讓對方獨立成長最終達到摸魚目的’這種對宰科生物而言吃力不討好的活,轉而改成了直接下命令,辦事效率瞬間飆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