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詭異

李恪心裏越發的別扭,眼前這個年輕,給他一種——頤指氣使的感覺。

雖然這房間裏只有他們兩人,但門口佩刀的四個漢子還是告訴李恪:得謹慎。

他保持著微笑,道:“這些我倒是也聽到了,不過也就是聽聽。”

趙煦見他不肯說實話,也是一笑,道:“最近那個趙譚的事,你聽說了吧,你是怎麽看的?”

趙闐的兩道奏本,在開封城是沸沸揚揚,說什麽的都有。

李恪自然也知道,依舊微笑著道:“書生意氣,不能當真。”

“不能當真?具體說說。”趙煦來了興趣,坐了起來。

李恪眉頭動了下,還是耐著心道:“他的那兩道奏本,過於偏激。我大宋立國百余年,厚待士人,並不是什麽錯。將所有事情歸結給士人,豈不偏激?若是天下沒了士人,又會是什麽光景?”

趙煦道:“可士人占據了天下所有的好處,權力,田畝,錢財等等,壓榨百姓,侵吞國庫,國貧民窮也是不爭的事實。”

李恪道:“具體的事情需要具體的對待,不能籠統的將所有事情歸結於一點,然後一杆子打下去,這樣做,不但不會得到預期的目的,還會適得其反,如烈火烹油。”

趙煦若有所思的微微點頭,道:“那你覺得,朝廷應該怎麽做?”

李恪隱約覺得眼前的年輕有些不簡單,變得謹慎起來,道:“朝廷在諸多政策上是沒有問題的,比如削減軍隊,控制官員俸祿,甚至是登基戶丁,清丈田畝,都沒有什麽錯,歷朝歷代都做的事。之所以引起這麽大的非議,我認為,是朝廷過於急切了。”

李恪肯定了朝廷的大政,用‘過急’收尾,可以說拿捏的什麽的好。

對於朝廷的‘過急’,這是公開的秘密,朝廷內部也一直是不斷的爭論。

“那你認為,應該怎麽慢?”趙煦坐直了身體,微笑的看著李恪。

李恪眉頭皺了皺,他感覺對對面的年輕人在考校他。

他強忍著不快,道:“我說的這些,都應該徐徐圖之,如春風化雨,施政於無形,而不是大開大合,激起朝廷爭鬥。”

李恪說的越發謹慎。

趙煦心裏思索著,眼前這個人明顯沒有說實話,說的都是所有人知道的事。

‘到底是我心急了。’

趙煦暗自道,隨便抓一個人來,肯定不會得到他想要聽的聲音。

趙煦心念一轉,道:“你對當今官家怎麽看?”

李恪怔神,這是什麽意思,要對一個陌生人非議君上?

李恪深深的看了眼趙煦,道:“英明神武,垂拱天下,又先王之風。”

趙煦神情略微有些古怪。

眼前這姓李的說了三個詞,十分有用意,一個形容是太祖的,一個是歷代宋皇的標榜,至於‘先王之風’,就有些費琢磨了。

先王,指的就是宋神宗了。

趙煦的先王之風,是宋神宗的寬仁包容,還是‘矢志變法’?

畢竟,‘紹聖’二字,就是繼承聖人,繼承先王的意思。

趙煦沒有去琢磨,喝了口茶,又道:“你覺得,朝廷要扭轉困境,應該從哪些方面入手?”

“我是末流小吏,哪裏懂的國之大政,兄台高看我了。”李恪微笑著說道。他話頭變得越發的謹慎,同時頻頻看向門外。

這是要走了。

趙煦也覺得這次交談索然無味,沒有得到他想要的,在皇宮裏聽不到的聲音。

李恪見趙煦陡然間興致缺缺了,果斷抓住機會,站起來道:“船修的差不多了,在下告辭。”

趙煦沒跟他客套,目送他出了門。

“還得找個合適的地方,制造點氣氛才行……”

趙煦對這次不成功的談話進行了反思了。

李恪出了趙煦的門,很快的離開這艘船,回到他的船上。

剛進船艙,李大娘子就迎過來,瞥了眼外面,低聲道:“怎麽樣?都是些什麽人?”

李大娘子身旁還跟著一群女兒,媽媽,丫鬟,全都是一臉的擔憂的看著李恪。

李恪已經不擔心趙煦是豪強了,安撫著她與眾人道:“沒事了,是一位貴公子,相談尚可。”

眾人這才安心,松了口氣。

現在四處不太平,要是有人打劫他們的船,那可不止是錢財,還會將他們擄走,那可真是生死難料的大禍了。

“爹,我剛才看到,他們升了一個趙字旗,飛快的又撤下去了。”忽然間,一個十一二歲模樣的小姑娘擠出來,看著李恪脆生生的道。

“趙?”

李恪若有所思,他倒是知道趙煦出京巡視,但帶的大部隊,走的是官道,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難道是宗室子弟?”

李恪又看向趙煦的大船,想了想,還是搖頭道:“不管他是什麽人,我們修好船立刻就走,不要多做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