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重心

蔡攸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轉頭繼續看向刑部的官船,道:“林相公,到哪裏了?”

霍栩心裏盤算一會兒,道:“按照時間推算,此刻林相公應該在杭州府。但是,林相公的路線,速度不固定,說不準。”

林希的南下,有一種‘突擊檢查’的意思。他經常變化路線,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霍栩說著,就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蔡攸。

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蔡攸會突然注意到那位低調的吏部尚書。

蔡攸聽完,就又低頭看書了。

霍栩沒敢追問。

在洪州府,那位來自宮裏的李彥太過強勢,壓的他們擡不起頭,還搶走了南皇城司。

他很清楚,眼前的指揮使,怕是心裏窩著一肚子火。

不然,他怎麽會突然間看書了呢?

就在他們說著的時候,本應該在兩浙路的林希,卻出現在了荊湖南路。

江南西路身處南方腹地,北方是淮南兩路,東方是福建路,兩浙路,南方是廣南兩路,西面則是荊湖北。

而荊湖北路,往西,夔州路,梓州路,成都府路。

大宋朝廷,正在以事實的方式,推動著大宋二十三路進行兩兩合並。

其中,荊湖北路與江南西路,是要合並的對象,在事實上,也歸屬江南西路巡撫衙門‘代管’。

是以,也有些人,稱呼宗澤為‘荊江巡撫’。

同樣的,相比於江南西路的沸沸揚揚,朝野矚目,荊湖北路十分的低調,好似沒發生過什麽事情。

林希出現在荊湖北路,著實嚇了荊湖北路上下一大跳。

襄州府。

林希一身簡服,泛舟於洞庭湖之上。

林希一臉的漠然色,哪怕看著太湖冬景,也沒有多少變化。

他身後站著的,是襄州府知府,苟佑。

苟佑四十出頭,身材健碩,面冠如玉,一看就是那種飽讀詩書的儒生。

此時,他有些戰戰兢兢,頭上有些虛汗。

林希坐在船頭,看著遠處的湖面,道:“外面是熙熙攘攘,襄州府是靜如死水。苟知府,你還真是施政有方,造福於民。”

苟佑連忙躬身,一臉苦澀的道:“相公,非是下官不盡心。下官一直小心翼翼,步步為營,還是做了一些事情的。”

苟佑不敢否認,辯解的也是極其有限。

林希坐在船頭,腰板筆直,語氣是波瀾不驚,道:“你是許相公的門生,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會為難你。你也無需顧忌我。我要問你的是,對於江南西路,你怎麽看?”

苟佑沒有因為他的老恩師是許將而稍有大意。

這位林相公是吏部天官,掌管天下人的官帽,惹的他不高興,別說是許將了,就是大相公,他都能當面頂回去。

苟佑忍不住的向南看了眼,那是洪州府方向。

他猶豫了一會兒,上前一步,低聲道:“相公,這江南西路,乃南方腹地,遠離京畿,在我大宋立國之前,就已自稱一體,上上下下,自有一套約定成俗的規矩。外來的官員,一般先拜會地方的士紳鄉老,否則寸步難行。好一點的,就自行請調,若是不好,就會身敗名裂於此。”

林希看向不遠處,有一艘船向這裏走來,忽然說道:“我聽說,之前有個官員到上饒縣赴任,結果還到上饒,在臨川縣就被發現,死在青樓裏。”

苟佑也可看到了那艘船,神色變了變,連忙道:“相公放心,這種事,斷然不會發生在襄州府,下官以人頭擔保!”

苟佑話音一落,那艘船仿佛聽到了,慢慢的轉了方向。

林希站起來,向更遠處眺望,道:“如你所說,你認為,江南西路的破局之法,有哪些?”

苟佑在來時就想過這個問題,早有腹稿,沒有遲疑的道:“相公,這江南西路,是處處漏風,又處處都是鐵板一塊。想要破局,既要從小處著手,也要以大局統算。下官認為,需以雷霆之法,輔之以人情,雙管齊下,方有效果。”

林希背著手,兩鬢白發被吹的絲絲縷縷飛舞,語氣冷淡道:“說具體辦法。”

苟佑躬著身,道:“是。下官認為,以江南西路各大案為契機,大肆誅連,清算一些人,震懾抗拒‘新政’之人。這是雷霆。人情在於,分化。若是能夠拉攏一些人,事半功倍。”

林希面無表情,道:“你在襄州府,為什麽沒有這麽做?”

苟佑臉角僵硬了下,道:“下官認為,時機還不成熟。”

林希的目光看著那艘漸行漸遠的船,道:“什麽時候,才算成熟?”

苟佑神情不動,悄悄看著林希的背影,並沒有立刻回答。

他一直在疑惑,這位林相公為什麽突然出現在襄州府,而且是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