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沒了沒了

章楶講的並不快,清晰又調理,並且不動聲色避開了諸多‘爭議’的要害。

趙煦要求下的‘軍改’,完全打破了宋朝太祖太宗皇帝定下的祖制,打著恢復漢唐軍制的旗號,突破了‘將不識兵兵不識將’的嚴控軍隊的鐵律。

大宋對軍隊的控制,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

‘禁軍’二字,說明了一切。

嚴格來說,大宋沒有國家軍隊,都是天子禁軍。對於全國軍隊,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充斥著‘制衡’二字,沒有長官,沒有負責人,全部都是‘權’、‘知’之類的臨時委派。

軍隊的腐朽與墮落,比官場更加嚴重。每年以國庫收入的七成以上,高達七八千萬貫來養兵,簡直不可思議!

朝臣們持著板笏,各有表情,沒人說話。

如果說官場的改革,令他忐忑不安,那麽軍隊的改制,就令他恐懼了。

官家與朝廷對軍隊的‘撒手’,令他們不由自主的湧動著唐末以來的藩鎮割據,天下動蕩的惶恐記憶。

趙煦坐的越發筆直,神情威嚴又肅然。

朝政上的改制,他與章惇以及‘新黨’有著諸多沖突,這些沖突是可以化解的,無非是彼此做出妥協,折中。

但在軍隊上,章惇、新黨與章楶的樞密院,包括許將等中立派,都與趙煦有沖突,這種沖突極其難以化解。

趙煦對於軍改,自是十分堅定與強硬。

在朝政上,章惇、蔡卞等人的那些‘轉圜’手段,只要不涉及底線,趙煦都可以視若未見。可在‘軍改’一項,趙煦從上到下,控制的極嚴,沒有給章楶,許將耍心思的空間。

章楶,章惇都是極其支持趙煦的人,他們都出現了‘矛盾’,可以想見‘舊黨’了。

文彥博無法在老神在在,右手握著拐杖,老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種異樣情緒。

他老臉抽搐了幾下,擡頭看向趙煦,渾濁的雙眼,都是凝色。

蘇軾同樣欲言又止,手裏的板笏忽高忽低。

‘軍改’觸動了他們心底的‘不安’,他們認為,對軍隊的放權,不利於大宋的穩定,會威脅江山社稷!

不少人的目光,都在他們兩人身上。

這些人是沒資格說話,或者說,他們不敢說話,指望著這兩位大佬能夠帶頭,反對這些‘亂政’、‘惡政’!

他們失望了。

文彥博與蘇軾,直到章楶說完,轉身擡手向趙煦的時候,這兩人依舊沒有開口。

章楶行李後,就舉著板笏退了回去。

趙煦微笑,道:“章相公言之有據,朕深以為然。諸位卿家,有沒有什麽話想說?”

紫宸殿內,一片安靜。

這些內容,早就是公開的,很多都已經施行了。

到了這種時候,說不說,又有什麽意義?

能說的,不說。想說的,幹著急。

趙煦環顧一圈,見沒人說話,就不再理。

陳皮休息了一個多時辰,瞥了眼外面的天色,道:“詔下,文彥博,李清臣,林希,許將接旨。”

這也算是既定程序了。

文彥博,李清臣四人舉著板笏出列,朗聲道:“臣領旨。”

“朕紹膺駿命:文彥博,敏慧通達,老成謀國……李清臣,剛直有為,精明強幹……林希,誠勤兢業……許將雍度通達……拜參知政事,兼領各部……欽此。”

陳皮舉著聖旨,念完後,擡頭看向下面舉著板笏躬身的四人。

“臣領旨,謝恩!”

四人齊齊應下,上前領旨。

陳皮遞下去,又站了回去。

趙煦看這四人,目光落在林希身上,道:“改制之後,吏部掌握我大宋百官的官帽子,林相公,你來說說,吏部有什麽的革新計劃。”

林希舉著板笏,面色漠然又認真,道:“臣領旨。”

林希轉過身,舉著板笏,聲音不大不小,卻很有力道,道:“諸位同僚,吏部有諸多規劃,我簡單說幾樣。第一,建立清晰的監察制度,確保士任之人德行,能力皆是上上之選。能者上,庸者下。第二,肅清官場的腐朽,奢華,人浮於事的無能風氣。第三,對於任命,升遷,廢罷等,吏部將保證士任上的出入的幹凈,透明,遏制人情,裙帶關系……”

“吏部的監察,屬於內部考核,與禦史台不通過……”

“官場的腐敗,諸位同僚深知,厄需痛下決心整肅……”

“對於官場上的父承子繼,非特殊,將一律廢除。對於入仕,吏部將嚴格選拔……”

朝臣們聽著林希看似平淡的聲音,心頭陣陣發緊。

吏部能夠任命的官吏,權限是在從三品下,也就是說,三品以上,那是朝廷的權力。在場的,絕大部分在三品上,倒是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