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緹騎

趙佖被趙煦的話嚇了一跳,慌忙站起來。

宗正,他嗎?一個瞎子。

章惇等人倒是沒有什麽異議,宗人府在朝廷序列中也不是什麽重要的地方。

“就這樣。”

趙煦阻止趙佖說話,直視章惇,道:“要想專心變革,必須要爭取一個外部和平環境。吐蕃,李夏那邊必須震懾,讓他們給朕老老實實的待著。遼國那邊,這蕭天成來的倒也正好,就以此為借口,命折可適,種建中不用掩飾了,試探性進攻。我要宋夏邊境不平靜!他們不讓朕安生,他們也休想有好日子過!”

“臣領旨。”

章惇神色嚴肅,沉聲應道。

趙煦一揮手,道:“其他人都去吧,大相公隨朕去樞密院。”

說完,他自己就起身,從側門出,直奔樞密院。

一眾人擡手。

章惇等趙煦走了,這才與蔡卞道:“這蕭天成,你來處置。再將六部尚書等叫過來,命通報一聲,做足準備。”

蔡卞擡手應下,目光落在地上,臉角有些猙獰的蕭天成身上。

章惇隨著趙煦去樞密院,垂拱殿內,只有蔡卞,文彥博,蕭天成,以及陳皮。

趙佖有些戰戰兢兢,還有有些茫然的出了垂拱殿,被黃門引著離開。

蔡卞站到蕭天成臉前,道:“蕭尚書,你我都是讀書人,何以至此?”

蕭天成這個以身死迫遼國與大宋開戰,其實是很不符合蕭天成的個性的,這個人沉穩,理智,是一個能做大事的人。

就這麽憑白折損在這裏,多少令人覺得可惜。

蕭天成臉上還有趙煦清晰的腳印,他側過頭,看著蔡卞,冷笑道:“你們宋人狼子野心,若是不早早遏制,以我大遼內亂增加,國力日衰的情況,早晚會被你們宋人吞並。可恨,我朝奸臣當道,不思進取,完全不知死之將至,可恨,可恨!”

文彥博微微點頭,道:“想來,是你們內部爭鬥不休,你已經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想必,除了擔心我大宋,還想借機鏟除你們國內的奸臣吧。”

蕭天成神情猙獰,越發的怒恨,道:“不錯!只要我朝對宋開戰,那群奸臣就會失去眾多權柄,陛下就可以對他們一網打盡,肅清吏治,中興大遼!”

蔡卞背著手,輕嘆道:“蕭尚書,你終究是糊塗了。遼帝在位數十年,他對朝臣的忠奸真的看不清楚?他要是想收拾什麽人,還需要你來以死鋪排?”

“蔡相公,將來,你也會有這一天的!”

蕭天成冷笑譏諷。他心裏其實清楚這一點,但為臣者要麽自欺欺人,一廂情願;要麽就是要用手段,逼迫郡王按照他們的想法行事。

蕭天成,兩者皆有。

蔡卞搖了搖頭,看向文彥博,見他沒有意義,轉向陳皮,道:“陳大官,蕭尚書由政事堂帶走,還押刑部,可行?”

陳皮連忙笑著道:“蔡相公拿小人說笑了,蕭天成怎麽處置,自然有相公們定奪,小人不敢多嘴。”

蔡卞與他一笑,揮手讓門外的禁衛將蕭天成拖走。

他與文彥博並肩走出垂拱殿,一邊走,一邊交談:

“文相公,諸事基本定妥。改元詔書,紹聖新政詔書,各項‘新法’的邸報,各部的計劃,明年的任務,都已大致完成,文相公可還有什麽想法?”

文彥博佝僂著腰,走的很慢,他面無表情,道:“蔡相公,這樣,明年是要出大事的。”

‘新黨’擬定的各項‘新法’,在神宗朝就掀起軒然大波,舉世反對。在全部廢除了‘王安石新法’的七年後,‘新黨’復來,並且變革更大,波及更廣,單從開封府試點就能推測出種種可怕的後果。

簡而言之,四個字:天怒人怨!

這四個字背後,潛藏著巨大的危機,小了說,會造成天下動蕩,萬民不安。大了說,改朝換代,重演五代十國舊事,甚至是五胡亂華都不是妄想!

蔡卞淡淡一笑,道:“只要朝廷團結一致,就沒有度不過去的困難。再說了,聖德在天,能有多大的事情?”

文彥博神情漸漸凝重,停下腳步,看著蔡卞,稍稍沉默,突然地說道:“我擔心有兩個,一個是地方上民亂,現在不是當年,‘紹聖新政’勢必會激起民亂,你我心知肚明,無需贅言。第二個,我還擔心官家。官家太過年輕,不是先帝,他們未必能像先帝支持王安石那樣,支持章子厚。聖心若變,大難降臨。”

蔡卞沒想到文彥博會‘推心置腹’,說起了心裏話。

兩人站在垂拱殿與政事堂之間,不遠不近,正好能避開所有人的耳朵。

蔡卞看著文彥博,沉吟許久,道:“文相公,當年司馬君實評王相公‘為國不自惜’,你怎麽看章子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