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國事家事天下事

在趙煦與章楶對弈‘閑聊’的時候,政事堂的會議還在繼續。

縱然這些律法或者大政方針早就醞釀多時,基本上有共識,還是出現了諸多磕磕絆絆。

比如在戶部,朝廷要求削弱轉運司或者取消,因為轉運使在地方上淩駕於諸多官員之上,儼然成了實際主官,並且轉運司耗費巨大,朝廷已經有些不堪重負。

但這遭到了戶部尚書梁燾的拒絕。

他的原話是:“下官反對。從始至終都反對。轉運司固然有諸多弊端,但削弱或者取消轉運司,明年的錢糧收取、調轉將會出現大問題,戶部不能承受,朝廷也不能。下官希望大相公以及政事堂三思。如果大相公等決意推行,下官會告到官家面前,請官家裁決。”

自從章惇出任‘宰執’,少有人敢頂撞他,尤其還是在政事堂擴大會議上!

而在蔡卞提出明年的收支計劃,應該確保國庫充盈的時候,也遭到了梁燾的強烈反對。

他直言不諱:朝廷原本就是寅吃卯糧,每年透支嚴重,至今還欠內庫六百萬貫未還。並且,明年要減稅,軍隊,工部等的支出巨大,明年國庫的虧空,至少有兩千萬貫!

章惇在公布‘水路連通計劃’的時候,就是要以‘六條水道為幹,二十八官道為輔,勾連全國’,遭到了工部的反對。

工部尚書蘇軾堅持認為,朝廷這樣的計劃‘徒耗民力,與民無益’、‘當以民為本,著力紓困’。

意思很簡單,朝廷的錢糧應該用在最深處,而不是去修什麽路通什麽渠。

縱使有阻力,在面對眾多的‘新法’,章惇與蔡卞等人也有的是辦法,四兩撥千斤的推開,繼續各種議題。

在禮部尚書李清臣拿出‘紹聖禮典’的時候,說道:“大相公,這部‘紹聖禮典’只是初步,禮部正在加緊編修,爭取用三到五年時間,修著出一部‘紹聖大典’,以為千秋之率。”

歷朝歷代都有修大典的傳統,這是巨大功勛,可傳千百世。

李清臣的話,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對,倒不是要阻止修‘紹聖大典’,而是‘紹聖禮典’中,對很多禮法進行了‘修正’,並且對很多禮法進行了剔除,這部禮典,上到國家大祭,小到普通人的婚禮儀程,甚至是下葬、上墳,祭拜都有規定!

簡而言之,這部‘紹聖禮典’是一部大瘦身的法典,對禮法進行了稍加修改,卻又對各種禮法、儀程、規矩等等,進行了大量的刪減。

‘禮法’對現在的人來說太過重要了,甚至是神聖的。它高過律法,觸碰一點都不容易,何況要進行大規模的修改。

一些尚書,侍郎紛紛表達不同看法,連文彥博都突然張口,來了一句:禮典因人而改,因事而變,世人何所依?

他的意思很簡單,日後如果有人觸犯禮法,是否修改一下就了事?那今後這禮法還有什麽用?

李清臣據理力爭,反駁:禮法從古至今,冗長繁雜,單說一門親事,‘六禮’就要耗時三個月,成親要耗時十天,其中的過程之復雜,與日俱增,有何益處?

葬禮,更是復雜難言,一個下葬就要足足三個時辰,累死在墳頭的孝子每年都有幾十人!

朝廷的大典,從開始到結束,短則三天,長則月余,其中多少事是可以省略的?尋常的祭祖大典,一個孝子要磕三百多個頭,十幾個子孫就要磕一天,這是什麽樣的孝道?

於是乎,政事堂為此爭論不休,有人認為可以修改一些地方,確實諸多是沒必要。但有人認為不可改,那是‘誠心所在’。

政事堂的爭論,趙煦沒有去管,只要不將官司打到他面前,他就什麽都不知道。

政事堂的會議,一直持續到晚上,在趙煦到慶壽殿用膳的時候,政事堂依舊燈火通明,各種聲音此起彼伏,爭論不休。

慶壽殿。

趙煦,朱太妃母子,權哥在趙幼娥懷裏。

趙幼娥對小侄子十分喜歡,抱在懷裏,逗弄不同,兩個小家夥一直在咯咯的笑。

朱太妃瞥了眼了他們,與趙煦一邊吃一邊說著家長裏短。

朱太妃有些感嘆,道:“以前有個與我一起入宮,後來被嫁給了冀國公世子,過門不足三年,世子就沒了。前兩天,就聽說她快不行了,我悄悄去看了眼,她拉著我的手,哭了半天他,說放心不下孩子。她那孩子才七歲,一大家子人欺負他們孤兒寡母,本就日子艱難,她這一走,那孩子能不能長成都不知道了……”

趙煦也知道大家族裏的齷齪,尤其是涉及‘世子’二子。

朱太妃神情感嘆,說了好一陣子。

趙煦陪著,安慰了不少話。

好一陣子之後,朱太妃又瞥了眼趙幼娥,坐近趙煦一點,低聲道:“官家,我問你,關於大赦的事,你是怎麽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