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觸及儒家禮教

大宋朝廷現在諸事繁多,但各有各的關注點。

縱然開封府快要炸鍋了,但隨著春闈的到來,還是分散了不少目光。

在貢院四周,到處都是人。

而李清臣等人身邊,漸漸多了不少與‘變法’無關,與春闈有關的人。

技巧高明的‘雅賄’,拉人情,托關系的接踵而來。

春闈只是個開始,後面還有殿試,入仕,選官等等,普通人只能坐等,稍微有點能力,自是四處鉆營。

二月十一日,離春闈已經很近,家家戶戶都緊張起來,翹首以盼的做著準備。

趙煦作為皇帝,還是要對春闈表示重視,出宮前往貢院視察準備情況。

他身邊跟著趙佶,貶為庶人的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似乎對這小混蛋沒有什麽影響,他逃課,玩耍,該溜出宮的時候,半點猶豫都沒。

這會兒,跟在趙煦身邊,走路是三搖一慌,偶爾還背著手,跳來跳去,沒有一絲正行。

趙煦身邊跟著李清臣,他在說著春闈的事。

“官家,今年應試舉子,總數是一萬零六百人,來自全國二十三路,身份基本核實,沒有問題。”李清臣仿佛沒看到趙佶跑來跑去,如常的說著。

趙煦微微點頭,想著改革科舉的目的還是為了培養,儲備人才,笑著說道:“李卿家,看好的都有誰?”

李清臣道:“臣為主考,耽誤私心,是以不問過往,只看試題。”

趙煦點點頭,剛要說話,趙佶忽然竄向不遠處一個鋪子。

趙煦早就盯著他,一把抓過,一腳踢在他屁股上。

趙佶抱著屁股,鼓著臉,戀戀不舍那家鋪子,老老實實的跟在趙煦身旁。

朝廷裏大人物都知道這位曾經的十一殿下,輕佻浮誇,李清臣自然清楚,全當沒看見。

趙煦按下趙佶,看著李清臣,道:“朕今天找卿家來,除了看看貢院外,還想將國子監祭酒,太學副院長沈括提為副主考,卿家怎麽看?”

李清臣瞬間就明白了趙煦的意思,思索著道:“太學是‘學政’改革的第一步,若是沈祭酒作為副主考,是提升太學地位的好辦法,臣贊同。”

趙煦對李清臣的態度很滿意,道:“卿家在禮部的工作,朕都看著,很滿意。不管是重修《神宗實錄》,還是對一些禮法的修正,朕都知道。本朝首重禮法,但禮法現在發展的有些奇形怪狀,走向極端,這種情況要遏制。”

李清臣跟著,道:“臣不敢當,此乃臣的本分。”

趙煦擺了擺手,繼續道:“前一陣子,朕聽說,有個少女與某個書生相戀,家裏認為有辱門庭,硬生生給逼死了。還有個孫子,因為睡過頭沒給祖母請安,被大娘子差點打死。這還是朕知道的,宮外如此,宮裏也是,早中晚三次請安,早一點晚一點都是罪過。若真是有孝心,若真是慈愛,就非要這些這般嚴苛嗎?動輒就是生死?”

李清臣聽著,沒有說話,他還沒明白趙煦話裏的準確含義。

趙煦瞥了他一眼,邊走邊說,道:“朕曾經看過一本書,說是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就是因為被下人不小心碰了下手,就說什麽‘清白有失,門庭玷汙’,被親爹當眾的活活打死了。”

李清臣臉色微變,他好像也聽到過類似的故事。

隱隱的,他聽懂趙煦的意思了。

仔細思索一番,李清臣躬身在趙煦身側,沉聲道:“禮法確實有走極端的跡象,並且士林大儒還在推波助瀾,長此以往,著實難以想象。臣會著手對禮法進行認真的修訂,奏稟陛下,並頒行天下。”

趙煦順腳的給又要胡鬧的趙佶一下,而後不動聲色的道:“禮法來自儒教,要對禮法修訂,就要對聖人經典進行重新考慮。”

李清臣神色越發肅色,眉頭慢慢皺起,默默思索再三,道:“陛下,歪曲聖人經典,隨意注釋,斷章取義,借聖人之口貪私利情形十分嚴重,禮部將嚴肅對待!”

李清臣話用的是正式的‘陛下’,話卻沒有說滿——這不是政務,可以打包票。

這是‘聖人經典’,是比聖旨還可怕東西,深入人心千年,誰敢妄動?

哪怕是朝廷,還要借著聖人的名頭統治天下,怎麽能自己打自己的臉?

趙煦也只是要個開始,慢慢試探,聖人經典好改,人心難變,這是急不來的事情。

“臣沈括,參見官家。”沈括從太學迎出來,連忙恭謹的行禮。

趙煦看著他,笑著道:“聽說沈卿家在重新修訂《夢溪筆談》?好了之後,可要拿一份給朕看。”

沈括六十多,臉角蒼老,但精神極好,尤其是現在主持國子監,太學事宜,著實給了他極大的動力。

不等沈括說話,李清臣笑著道:“官家,這原版沈祭酒估計舍不得,不過刊行天下第一本,肯定是官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