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裁軍合路

劉橫這麽一說,許將神色就微驚。

到底是元豐年間的兵部侍郎,是在元祐初被舊黨發配的,因此,許將知道趙煦的名字,也見過七年前的趙煦。

許將有些不可思議,宮內外那麽多大事情,這位年輕的官家,怎麽突然跑到他這裏來了?

特意來找他的?

是因為要起復新黨嗎?再次變法嗎?

許將心裏疑慮陡升,面上卻不動如山,擡手道:“臣許將……”

趙煦扇子一合,輕拍在他手上,笑著道:“我就是隨便走走,無需客套,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許將趕著手上微疼,心裏有些發緊,連忙道:“官,趙公子請。”

趙煦微笑,跟著許將進屋,擡眼打量了下。

許家說不上家徒四壁,但相比於其他官員的富麗堂皇,仆從成群,哪怕是八九品都遠不如,只能算是溫飽,在‘富裕’的大宋官吏體系中,殊為不同。

許大娘子看著他家官人少有的‘客套’之色,隱約察覺到了什麽,十分有禮的退了出去。

趙煦與許將分賓主落座,見著許將倒茶,道:“這茶……一般啊?”

許將盡管心裏疑惑叢叢,倒也笑著道:“讓官家見笑了,這些都是友人所贈。”

趙煦接過茶杯,喝一口,直接道:“現在朝野紛擾,說朕戾氣太重,不尊祖法,又說這對朝臣太過刻薄,還有就說朕是在對呂大防等人是泄私憤,非聖君所為,你怎麽看?”

趙煦這段時間接到的奏本不知道多少,有的義正言辭的講大道理、有的旁敲側擊、有的分析利弊、有的引經據典、有的模棱兩可,但意思都是相差無幾,都在為呂大防等人開脫,要求趙煦‘做個聖君’。

趙煦說著,目光一直盯著許將。

許將沒想到趙煦這樣的開門見山,還拿著茶壺的手頓了下,思忖一小會兒,道:“官家既然都知道,那就不是他們所說那般。”

趙煦依舊看著他,道:“那許卿家說說,朕是在想什麽?”

許將心裏轉念不止,還是猜不透趙煦來的用意,真是要起復他,替換‘舊黨’,也用不著特意跑一趟,這一句更像是在考校。

他這個曾經的兵部侍郎,讓官家這麽高看一眼嗎?

順著趙煦的話頭,許將沉吟了一陣,道:“臣猜不到。”

趙煦看著他,道:“是猜不到,還是不敢說?”

許將臉色禁不住動了下,擡頭看著趙煦,心裏暗自驚訝,這位官家年紀輕輕這樣的敏銳嗎?

想著趙煦短短時間就搶奪回權力,許將悄悄警醒,面色如常的道:“臣確實是猜不到。”

趙煦笑了,抱著茶杯,道:“猜不到就猜不到吧。朕問你另外一件事,你對我朝的軍制怎麽看?你在元豐年間給父皇的奏本,朕看過了。”

許將是元豐年間的兵部侍郎,曾經上過很多對軍隊的改革建議,尤其是其中一條,非常吸引趙煦的主意:將樞密院的權力下放給兵部。

雖然被神宗以‘祖宗不以兵柄歸有司,故專命官統之,互相維制,何可廢也?’給駁回了,趙煦卻另有一些想法。

許將聽著趙煦的話,頓時明白趙煦來的目的了,道:“官家,想要做什麽?”

趙煦喝了口茶,看著他,言簡意賅的道:“朕要精兵簡政。”

許將微微皺眉,‘精兵簡政’四個字看似簡單,實則難如登天。

神宗年間王安石變法,其實也想要這麽做,最終非但沒能做成,反而一進步促使軍隊,官吏的膨脹,使得‘三冗’問題越發沉重,難以自拔。

這倒不是說王安石等人完全無能,直接也說明了這些事情的難度。

許將沉思再三,道:“陛下,想要怎麽做?”

‘新黨’復起,如果繼續熙寧之法,非但不能解決一些問題,可能會弊政加重,越發的積重難返。

趙煦見許將面露沉思,心裏暗自點頭,這許將雖然閑置了幾年,倒不是全然就不關心朝政,明顯心裏有著諸多想法。

趙煦將茶杯放下,道:“不是朕要怎麽做,是你想怎麽做?”

許將臉角緊繃,他明白趙煦這句話的意思,心裏遲疑再三,還是擡頭看著趙煦,正色道:“陛下,若是臣來做,第一,合並各路,裁減番號;第二,對各軍進行清查,打擊貪腐,冒餉,屏退老弱病殘。第三,挑選將帥,加強訓練……”

趙煦眉頭挑了挑,許將還真敢說。

宋朝現在有一百多個番號的軍隊,各‘路’基本上是‘省’級編制,統帥州府。所以,不管是合並各路,還是裁減番號,得罪的絕對不是一兩個人,那樣的反對聲,可不比趙煦下獄呂大防來的弱。

趙煦心裏推敲,道:“還有呢,關鍵的你還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