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第3/6頁)

在酆都戰場上勉強剩下一口氣的鬼差,奄奄一息的倒在了那人的家門。

白姓生人飯食以待,鬼差饋贈以鬼戲。

金紅日輪將墜的黃昏,鬼差恍惚著神情回憶,笑著向對面的人說起了戰場舊事,以及……那一位新酆都之主的颯落英姿。

白姓生人聽得認真,一筆一劃記在了手中書卷上,提名——《西南鬼戲》。

鬼戲流傳千年,早在傳承中演變成了皮影戲,成為了一村人的謀生手段。

樂呵呵在集市上看著皮影戲拍手叫好的人們不知道,他們所看到的所有唱詞,一字一句,都來源於千年前新舊交替之際的酆都。

可最後,皮影戲不再被傳承它的人當做民俗文化,也不再認真的將它看做可娛樂孩童使眾人歡笑的趣事,只敷衍的將它當成牟利的手段。

鬼戲亦有靈。

它主動選擇了滅亡。

千年前從舊酆都鬼差那裏流傳下來的鬼戲,也在跨越了千年時間之後,抵達了酆都之主的眼前。

白姓先祖等待的鬼神,終於因為心愛的驅鬼者和暗中引路的閻王,重新踏足了西南,來到了白姓先祖曾經的落腳地。

因果終於形成了閉環。

白姓先祖的執念散去,鬼差報恩的目的達成,而承載著千年前真相的鬼戲,也沒有了盼望它在集市上演的孩童。

鬼戲似乎,再也沒有了繼續存在的必要,於是選擇順應時節,自然消亡。

而舊酆都殘留下來的鬼氣,則將燕時洵和新酆都之主,引到了此處。

——所有人都找尋不到的酆都舊址。

“並非我對舊酆都做了什麽,而是對於天地大道而言,不會有兩個酆都。”

鄴澧平靜的道:“既然舊北陰酆都大帝已死,那舊酆都,也不再有存在的必要了。”

“時洵,你所見到的這片荒蕪鬼城,只是因為舊酆都不甘心徹底消亡於大道之下,依舊苟延殘喘,想要存活下去。而這份執念,也吸引來了西南附近所有的陰氣鬼魂。”

至陰至柔為水。

舊酆都沉入白紙湖,也有借由陰氣遮蔽大道對它的探查之意。

曾經就是那一戰的當事者之一的鄴澧,自然對這些事情心知肚明。

但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為何自己千年前的形象被雕刻了下來,甚至被用來鎮壓白紙湖邪祟。

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必定是對千年前那一戰有所了解的,知道對於舊酆都這樣即便衰落依舊遠勝人間的龐然大物而言,最畏懼的,就是導致了舊酆都如今模樣的戰將。

那烏木神像,從一開始就借由了木料雕刻等有了力量,不僅有道士符咒加持過的痕跡,並且本身就帶了一分鬼神之力,天然就是最好的鎮物。

別說白紙湖邪祟或者舊酆都遺址,就算是隕落的大道,烏木神像也鎮得。

但除此之外,鄴澧很清楚,就算沒有這些力量,單單雕刻一副戰將形象,都足以使得舊酆都中的鬼魂不敢輕舉妄動。

——那些鬼差惡鬼早就在千年前的那一戰中,就被嚇破了膽,又如何膽敢試探有著戰將外形的鎮物?

就連曾經高高在上的北陰酆都大帝,都被那戰將一劍斬落頭顱,更何況它們這些小嘍啰?

鄴澧知道很多過往被光陰損毀的真相,也明白舊酆都鬼氣為何會心甘情願幫一個鬼嬰,但卻不清楚,究竟是誰有這份膽識和遠見,能夠用烏木神像鎮壓在此。

聽到鄴澧的話,燕時洵也緩緩皺緊了眉頭,陷入了沉思中。

而在燕時洵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鄴澧已經隨著說話的時候,一步步漫不經心的走向了燕時洵,姿態極為自然的靠近他,就站在距離他不足幾十厘米的地方。

他甚至還借由著幫燕時洵拂去發間灰塵的動作,手掌自然而然的向下滑落,修長的手指動作輕柔的揉捏著燕時洵柔軟的耳垂。

鄴澧做這些的時候,神情自然又理直氣壯,好像他本來說話的時候就有這些小動作。

即便燕時洵中間察覺到好像哪裏不太對,疑惑的擡眼看他,他也大大方方任由燕時洵打量。

好像他純情極了,腦海裏什麽都沒想,什麽都不想做。

一切都是燕時洵多想了。

燕時洵雖然疑惑,但他畢竟對感情之事沒什麽經驗,不知道什麽才是正常或者親密的相處模式,因為鄴澧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他也只好當是自己習慣一個人太久了,一時敏感不適應他人的靠近。

他只是納悶了片刻,隨即就沒再多想,轉頭便將這件小事扔在了一旁,專心致志思考著舊酆都之事。

而旁邊的閻王:“…………”

他面無表情的後退兩步,優雅的翻了個白眼,冷哼了一聲:虧他還擔心燕時洵,結果這個惡鬼入骨相,竟然靠自己就鎮下了酆都。

閻王想起,似乎很久之前,他在生人張無病的影子中,聽到有誰說過,當年李乘雲為燕時洵批過命,說燕時洵會成為陰陽間重新溝通的橋梁,鎮守一方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