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第3/3頁)
水面泛起層層漣漪,映照著火把,夕陽破碎於此。
女人再也沒有浮上來過。
男孩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帶著還沒有出生的孩子,沉入了湖底。
寒冷的山風帶走他的體溫,耳邊只有哄笑和歡呼的怪叫聲,興高采烈的人群中,他母親的掙紮和死亡,都像是供人取樂的皮影戲。
男孩目眥欲裂,慟哭聲撕心裂肺,如同幼獸失母咳血以泣。
哭聲回蕩於群山湖泊之間,一層層回蕩疊加,宛如群鬼嚎哭不止。
村民們被嚇了一跳,隨後惱羞成怒般對男孩拳打腳踢。
然而淩厲的拳風刮過,重重摔倒在地的,卻是動手的村民。
燕時洵眼眸赤紅,壓抑著怒氣的身軀微微顫抖,緊握成拳的指骨用力到泛白,所有擋在他身前的村民,都被他毫不留情的一拳掀翻。
原本圍在男孩身邊的村民們也發現了燕時洵這個陌生人,紛紛放開孱弱幼小的男孩,往燕時洵的方向湧來,大聲質問他是什麽人。
燕時洵緊緊抿著唇,冷冽的眉眼間除了憤怒之外,沒有半點被包圍的恐懼,拳拳到肉的沉重聲音越發激起了燕時洵的戰意,一拳比一拳狠厲,將村民們砸得滿臉鮮血,摔飛出去。
很快,剛剛還趾高氣昂的村民們,就在湖邊躺了滿地,捂著自己的傷口哀嚎。
而被村民們扔下的男孩,也已經第一時間就沖進了湖水中,試圖救起自己的母親。
只剩下燕時洵站在湖邊,垂著頭望向湖中的男孩,一言不發。
雙拳的指關節帶著擦傷血痕,血液沿著他的手指慢慢滴落下來,但他卻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疼痛般,站在滿地哀嚎的村民中,看著男孩的眸光帶著不忍。
讓一個孩子,親眼看到自己的母親帶著尚未出世的妹妹沉入湖底……這是野獸也達不到的殘忍。
但更殘酷的是——
燕時洵很清楚,他所看到的,都只是皮影戲而已。
這一切在幾十年前就已經發生,早已經成了定局。
他救不了墜湖而亡的女人,也救不了被仇恨和憤怒淹沒的鄭樹木。
即便他現在踏著滿地哀嚎的村民,也有可以掀翻整個村莊的力量,但是……他來遲了幾十年。
燕時洵沉默良久,耳邊是男孩哀慟的哭嚎和嘩啦啦被撥動的水聲。
但就在燕時洵發覺了湖水中男孩漸漸被凍得青白的面色,上前一步,想要將男孩從湖水中撈出來的時候,輕盈的腳步聲,忽然在他身後出現。
燕時洵立刻警惕的回頭望去。
卻見鄭樹木撥開湖邊樹木垂下的枝條,從坡上緩步走來。
他垂著頭,散落下來的頭發中夾雜著絲絲縷縷的花白,早已經飽經風霜的臉上,帶著難以言說的沉痛。
“燕先生。”
鄭樹木的目光越過燕時洵的肩膀,看向湖水中哭嚎至嘶啞的男孩:“你發現了……對嗎。”
“那就是我,和我死去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