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第4/6頁)

但是燕時洵卻眼尖的看到,在海報後面的墻面,露出了些許紅綠顏色,像是勾畫出來的人物一角。

仿佛海報就是皮影舞台上的幕布,所有的參觀者都是皮影台下的看戲者。

而真正的皮影人物,還有幕後的操縱者,都被掩藏於幕布之後,透過幕布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切。

移開海報的木板之後的墻面上,果然有畫像。

燕時洵看到,滿是焦黑汙漬和裂縫的老舊墻面上,當年勾畫出的顏料還未褪盡,栩栩如生的畫著幾個男人。

他們手裏握著木棍,手掌或張開或合攏,面容上帶著輕松的笑意,像是在熟稔的操縱著手下的皮影人物,讓它們在幕布上映照出形態各異的影子。

台前上演撕心裂肺的生離死別,而台後的匠人在笑。

他們彼此對視時,臉上都浮現出滿意的笑臉。

燕時洵一眼就認出來,墻上所畫的這幾人,正是海報上有過介紹的那幾名皮影大師。

那位二十八代的傳承人也在其中。

不過出乎意料的,他並沒有站在中間,而是站在了最邊緣,並且臉上的笑容也顯得很是勉強,反倒顯露出了幾分憂心忡忡。

像是在焦慮的思考著自己這樣做是否正確,他想要阻止,卻又舉棋不定,猶豫後退縮閉口不言。

燕時洵仰著頭看著墻上的畫面,心中在感嘆的同時,也冷靜的從畫面中提取信息。

畫出這副畫的人,應該是親眼看到過這樣的場景,並且擁有極為嫻熟高超的畫技,才會將每個人的神色都表現得如此生動。

如果不是漫長時間造成的風化褪色,還有屋檐漏下的雨水侵蝕,這幅畫會比現在所看到的,還要逼真。

並且很巧合的,除了那位傳承人以外的幾個皮影大師,他們眼睛的部分都墻皮脫落,露出墻皮下面的紅磚。

裂縫從房梁開始向下,一路裂開到最下面,這幾個人的身體都被裂縫橫豎貫穿。

就好像,他們整個人都被四分五裂,皮下的血液鮮紅,肆意流淌在墻面上。

而眼珠赤紅,如鬼怪躲藏於掛畫之後,死死的注視著所有進入這間房間的人。

看客就如同真實的身處於現場,眼看著幕後發生的事情。

不過,少了一個人。

燕時洵敏銳的注意到,並非所有海報上介紹的人,都被畫在墻面上。

那位名叫鄭樹木的木工匠人,並不在其中。

燕時洵略一沉吟,邁開長腿上前一步,仔細觀察墻面,然後憑借著良好的視力注意到,在這幾名皮影大師手裏所指揮的木棍上,每一根上,都被刻上了一個“鄭”字。

確實,畢竟是木匠。

如果畫者所描畫的是皮影幕後,那木匠沒有出現在這裏才是正常的。

不過,雖然燕時洵知道按照常理來說,這幅畫看上去並沒有問題,心中卻還是隱約有些疑惑。

將這幅畫畫在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被占據了整墻的海報擋著,就算畫的再精美,也不會有人發現。

既然如此,那精心描畫一副不會被看到的畫,意義何在?

還著重將每一個人臉上的神情都刻畫得栩栩如生……

燕時洵這樣想著,視線向下落去,忽然瞥到了手中的木板。

在看清了木板上的東西時,他的眼眸微微睜大。

——畫者本來的想法,就是要將幕後之人,隱藏在海報後面。

那個精心描畫了這張畫的人,在此耗費的心血,遠超過燕時洵本來的想象。

在海報的木板背後,也同樣畫著畫。

不過,與海報正面或墻面上的畫面都不同。

木板背後所描畫的,是被皮影匠人操控的皮影人物。

它們一個個眉眼精致,身上衣裳仔細描畫著花紋,似乎在表明著它們每個人的身份。

而在它們面前,有一張昏黃的布。

布後面,則是影影綽綽的人影和模糊不清的人臉。

那些在幕布外面的人,五官都仿佛融化成了一團,只能隱約看清鼻子眼睛在哪裏。

卻更加因為這樣,使得那些人乍一看如同鬼怪可怖,空蕩蕩的眼睛和咧開的嘴巴,像是在指著舞台上的表演哈哈大笑,嘲笑著皮影人物的經歷和故事。

木板後面的畫,竟然是從幕布後面的視角,刻畫了幕後上演故事的皮影人物,還有幕前觀眾們的反應。

從畫面風格和用色上來看,海報上,木板後,墻面上,一共三幅畫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這位畫師竟然用心至此。

燕時洵微微皺起了眉。

不管這人是誰,他能夠刻畫到如此精細的程度,出發點都已經不再是為了酬勞。

那是什麽?

想要為白紙湖皮影的宣傳出一份力?

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但是,如果是為了讓參觀者驚嘆贊美於這份巧思,那應該在海報外面就有所提示才對,這樣才能被人發現海報後面的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