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第4/6頁)

他眼睜睜的看著那一團泥土順著自己的指縫漏了下去,砸在自己的鞋上,觸感如此真實。

可他的嘴裏,明明還殘留著食物的香氣。

緊接著,整個村子的植物都迅速枯萎,像是南天曾在末日電影裏見過的那樣,一切都失去了色彩,變成枯黃沒有生機的黑白兩色。

而腐爛的屍體,從村子的轉角處冒出了頭。

——隔壁早已經死亡的鄰居婆婆,竟然又出現在墻後面!

不僅是隔壁婆婆,還有無數早就已經死亡的村人……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此時都失去了原來的生機,臉上帶著醜陋的屍斑,臉皮都松垮得幾乎要從骨頭上掉下來,隨著行走一搖一晃,慢慢出現在了南天的視野裏。

原本遊魂一樣漫無目的的死屍意識到了有人在看著自己,他們僵硬遲緩的扭過頭,向南天看來。

猝不及防之下,南天與他們對上了視線。

然後,那些死屍就像是找到了目標一樣,調轉了腳步,直愣愣的朝南天過來。

小小一團的南天害怕到哭泣,嚎啕著要阿婆。

而南天也會驚恐的大叫,喊著阿婆渾身冷汗的從床鋪上翻身坐起,心臟劇烈跳動如擂鼓,然後在反應過來又一次夢到了同樣的場景之後,脫力一般捂住臉,再也無法入睡,睜眼到天亮。

但是,即便這個噩夢糾纏南天多年,他甚至越來越熟練,像做清醒夢一樣居高臨下的旁觀,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麽,幾乎可以默背下來所有的場景。

可他,從未再見過阿婆的臉。

噩夢永遠在小南天哭嚎著要阿婆救命的時候戛然而止。

這麽多年來……最疼愛他的阿婆,他最喜歡的阿婆,從未來夢裏看他一眼。

南天也曾迷茫的去過寺廟道觀,問遍了那些道士僧人,卻一無所獲。

而幼年時的經歷,直到現在依舊嚴重影響著南天的行事和選擇。

身為明星,南天一向注重自己的形象和風評,但他卻依舊有一個無法否認的黑點。

耍大牌。

即便是南天的粉絲,都對此無法辯駁。

有的明星耍大牌還會看看場合和對方的咖位,但南天的“耍大牌”,從來不分場合輕重。

——他拒絕在正對著三岔路口的房間。

只要能從窗戶裏看到三岔路口,南天就會反應激烈,脾氣控制不住的暴躁,堅持讓工作人員為他更換房間。

就算主辦方的體量遠遠不是南天能夠得罪的起的,哪怕工作人員拉上了窗簾,南天都堅決要求離開。

好像再在這樣的房間待一秒,他就會死一樣。

其他人無法理解南天為什麽會這樣,於是覺得他是在耍大牌。

可是,就連南天自己家的房子,都一定要地處房屋中心,四周絕不能有任何臨街的房間,更不能有面對著三岔路口的窗戶。

他就像是受過傷的人,在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

除此之外,進門後習慣性反鎖門,在房間裏就會檢查每一扇窗戶是否關閉,臨進門前就會大跨步沖刺,仿佛慢一步就會有危險出現……

這都是曾經的經歷留給南天的小習慣。

南天也痛恨著這樣的自己,但進行過幾次心理幹預,都沒能得到緩解。

那是來自於魂魄深處的恐懼,求生本能已經被刻進了骨子裏,已經不是大腦能夠控制的維度。

正因為如此,所以南天在節目組遇到燕時洵時,他看著燕時洵背對著他們擋在鬼怪之前的修長背影,愣神許久都無法收回視線。

一直畏懼著鬼神的南天,直到那一刻,才真正感覺到了心安。

像是一個失眠幾十年的人,終於能夠安穩睡去。

燕時洵在南天心裏的位置拔得很高,與日月比肩。

也正因為這個,所以南天才無法鼓起勇氣走上前,像張無病那樣作為燕時洵的朋友。

他只能仰視燕時洵。

可現在,現在!

燕哥稱呼他為兄弟!

南天激動得臉都憋紅了,甚至有那麽一刻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忘記了小木樓和長壽村的詭異之處,高興得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燕時洵,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才好。

燕時洵一垂眼,就對上了一雙亮晶晶的狗狗眼。

猝不及防的燕時洵:“……?”

南天在搞什麽?想什麽呢,自己問他的問題他是沒聽出來嗎?

燕時洵無語的看著南天,覺得自己和對方的思維應該是沒接上弦。

在燕時洵冷冽的注視和隱晦的提醒下,南天後知後覺的才反應過來——

哦……燕哥是話裏藏了音,在問他是怎麽從節目組休息的地方出現在了這裏,南溟山是哪裏,以前發生過什麽事情,讓他講給他聽啊。

在意識到燕時洵的本來目的之後,南天心裏的小人“啪嘰!”一下跪倒了下來。

他就像是被冷水猛地潑了一身的薩摩耶,連耳朵都蔫嗒嗒的垂了下來縮在濕淋淋的皮毛裏,垂著眉眼,原本晶亮的狗狗眼顯得好不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