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喜嫁喪哭(45)

雖然鄴澧勸過燕時洵可以先稍微休息一下,但是燕時洵在短暫的休息,恢復了些體力之後,就立刻走向了節目組眾人所在的房間。

這一整排房間都靜悄悄的,透過幾間房間沒有拉上窗簾遮擋的落地窗,燕時洵可以看到裏面的人平靜的躺在床上,看起來睡得正香,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在夜晚睡覺前,燕時洵特意叮囑了眾人鎖好門窗,所以此時燕時洵試著推開房門時也發現房門都上了鎖,但這並不能難倒燕時洵。

因為手臂受了傷,每次擡手都是一次對意志的考驗,因此燕時洵沒有額外浪費體力在開鎖這種小事上——雖然他早就在走街串巷與三教九流接觸時,學會了億點開鎖技能。

唇間低聲念出符咒的瞬間,門鎖應聲而開。

燕時洵像是踮著肉墊行走的大型貓科動物,兇悍的力量十足卻也敏捷靈活,進入房間時輕盈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張無病還在床上睡著,甚至因為怕冷蓋了太多層被子,又似乎在夢裏的情緒波動過於劇烈,讓他起了一身熱汗,此時無意識的踢掉了被子,不老實的睡相讓他蹭得露出了一小截軟軟的白嫩肚皮。

燕時洵垂眸看了一眼,嗤笑著想著:這傻子,差點再也醒不過來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揚手,粗魯的將落在地面上的被子扔回到張無病身上,準確的蓋住了張無病的肚皮。

鄴澧倚在門口,看著燕時洵的舉動,眼眸暗了暗。

“你似乎,對這個叫張無病的生人,好得過分了?”鄴澧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太多多余的情緒,像是朋友間再正常不過的閑談:“你喜歡他?”

燕時洵立刻用一種堪稱驚悚的眼神,看向鄴澧。

鄴澧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怎麽,讓我猜對了?”

他移向張無病的眼神頓時變得冰冷而陰森,眸光像一把見過血的刀刃般鋒利,落在張無病的天靈蓋上。

張無病似有所覺,不舒服的扭了扭。

燕時洵卻錯愕道:“鄴澧你是不是還有個小名叫鄴有病?”

“我是在幫張無病吊著他那條小命,畢竟他那個體質,哪天死了也說不定。”

見張無病沒有問題,燕時洵也就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行走間漫不經心的道:“我欠他因果而已。”

鄴澧一挑眉,心下卻莫名放松了下來,剛剛還冷得和冬夜雪山一樣的面容,此時重新染上笑意。

“能讓你一再維護他,我很好奇,你欠了他多少因果?”

——我也想要,讓你欠我這麽多因果。

不,要更多,千倍萬倍,直到連天地都無法將你從我身邊搶走才行。

燕時洵並沒有發覺鄴澧掩藏的心思,他只是在聽到這個問題時,腳下的步伐一頓,隨即又若無其事的邁開。

“我師父死的時候……是張無病幫了我。”

鄴澧的笑容慢慢消退,他注視著燕時洵提到這件事時好像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面容,輕聲道:“你師父是個奇人,他與天地大道永存。”

燕時洵掀了掀眼睫看向鄴澧,唇邊挑起一點笑意:“不,你大概猜錯了,我對我師父的死並無遺憾。”

“卦有六十四,然人不能圓滿。他已經到了他的時間,達到了他自己的道身圓滿。對於他而言,一切都是恰到好處的時機。”

燕時洵輕笑,眼眸中似乎湧上一絲懷念:“畢竟,他可是李乘雲啊,怎麽會算不到自己的死亡……”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笑著搖了搖頭,從倚在門邊的鄴澧身旁擦肩走過。

鄴澧下意識的伸出手,捉住了燕時洵的手腕。

恍惚中,鄴澧看到這個世間唯一的驅鬼者,好像也像一片雲一樣灑脫自在,像是下一刻就會遠去,無論鬼神都無法追尋到他的身影。

這讓他的心跳千百年來第一次跳錯了節拍,有一瞬間的心慌,只有手掌接觸到燕時洵的肌膚,才讓他內心的躁動與暴戾被安撫了下來,重歸平靜。

剛走了兩步就被一股大力拽了回來的燕時洵,因為傷口被牽動而“嘶!”了一聲,隨即轉身看向鄴澧,詫異的挑了挑眉,用眼神詢問他要幹什麽。

“抱歉。”

鄴澧也在這一眼注視下恍然回神,立刻松開了握住燕時洵手腕的手掌,轉而將自己的臂膀貢獻了過去,臉不紅心不跳的自然道:“想要攙你一把,力氣沒掌握好。”

“……你拿我當瓷器?”

燕時洵有些無語:“難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受了傷還等著人來救我不成?不做事了?”

本來是再正常不過的戲謔,但鄴澧卻沉下了眼眸,聲音有些發寒:“你以前,經常受傷?”

“說得你好像沒有在這個圈子裏混過一樣。”

燕時洵嗤笑,渾不在意的道:“與鬼神打交道,哪能指望那些存在心善?被傷到不是家常便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