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喜嫁喪哭(34)(第3/6頁)

燕時洵眼角的余光從楊土身上瞥過,他並沒有伸手去撈起楊土,而是邁開長腿徑直向前走去,將一把原本翻倒在地面上的椅子扶正。在用隨身的手帕迅速擦幹凈上面的灰塵後,他從容落座,大馬金刀的坐在老舊的椅子上,垂眸看向跌坐在地面上的楊土。

楊土還在不住的連聲道歉,看起來很是內疚。

但燕時洵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他的身上,而是轉到了房間裏。

從剛剛推開房間門的時候,燕時洵就敏銳的感受到,這間房間裏,殘留著一種令他覺得熟悉的氣息。但是當他想要進一步探尋時,那種氣息又消失了。

仿佛有誰原本就坐在這間房間裏,冷眼看著外面鑼鼓喧天的熱鬧,自己卻在一片破舊與塵埃的舊日墳墓中,幾乎與死寂和孤獨融為一體。

直到燕時洵推開了門,打破了原本的平衡,但也打破了之前的寂靜,讓新鮮的空氣湧了進來。

於是那人施施然起身,最後冷漠的掃視了燕時洵一眼,便轉身離開,不欲再多言。

燕時洵不會把那當做自己的錯覺,他篤定,這房間裏一定有什麽東西,能夠證明剛剛那人的存在。

但是當他合上了房門,站在門口向裏面看時,視線梭巡過整個房間,卻一無所獲。

所以燕時洵換了角度。

他假設自己就是剛剛那個在房間裏的存在,讓自己坐在房間的正中央,然後再以這個角度,環視房間。

房間已經很多年都沒有人住過了,連屋頂的瓦片都已經腐蝕掉落,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

空蕩蕩沒有幾件家具的房間裏,看起來破爛得毫無注意的價值。

可是,這反而不對勁。

算上這一次,燕時洵一共來了這院子三次,早已經確定了這就是當年楊朵出嫁時的場景。

第一次的喜慶假象後,第二次燕時洵看到了院子最真實的模樣,雜草叢生,遍地荒蕪。

而第三次,在外面的院子和主屋外觀看,這裏就與他第一次來時沒什麽區別,依舊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好一派祥和喜慶。

可是推開這間房門時,就像是漂亮的假象被殘忍撕毀,露出了其中醜陋腐敗但是真實的內裏。

可燕時洵不由想要發問——為什麽,只有這間房間,和其他地方如此不同?這間房間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燕時洵皺起了眉,目光仔細的檢查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試圖將所有物件所傳遞出來的信息都整合到一起,重新搭建起真相。

房間的墻壁發了黴變得青黑,靠墻的地方只有一張狹小的木床,上面放著的一團像是床褥的東西早就已經腐爛,變得焦黃而惡心。而床旁邊的地面上,放著一只尿壺,翻倒在散落的稻草堆裏。

這簡直不像是房間,倒像是柴房。

但很快,燕時洵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本來已經滑走的視線瞬間犀利,重新看向那木板床。

等等!

那木板床後面的墻壁上,竟然還釘著鐵鏈。

燕時洵立刻從椅子上起身,快步走到那床旁邊彎下腰查看。

楊土剛剛喋喋不休的道歉也戛然而止,驚訝而不解的看著燕時洵的動作:“燕哥?”

燕時洵沒有時間理會他,只是湊近了那片墻壁,伸出手指從上面細細的摸索著。

墻壁上面釘著鐵環,還連接著一條一米長左右的鐵鏈,鐵鏈的最末端是一個只有成年女性手腕粗細的鐵環,現在被打開著。所以燕時洵能夠清晰的看到,在鐵環內裏的一圈,到底都是深褐色的痕跡。

就像是這鐵環曾經是被扣在了某人手上,將那人牢牢的栓在這張床和旁邊一米左右的活動空間裏。鋒利粗糙的鐵環不斷的磨破手腕,流下來的血液堆積在鐵環裏,一層層堆積和氧化,變得凹凸不平,到處都是細小的疙瘩。

每一點血跡,都像是曾經那人絕望卻無力的反抗,想要拆下鐵環離開禁錮,卻又像是個牲口一樣被拴在這裏,無法掙脫。

只能一日日的守著窗口,看著外面狹小的天空,日漸絕望和腐爛。

鐵鏈早已經在時間的腐蝕下變得脆弱,幾乎一碰就會碎成粉末,不再具有曾經的威懾力,而曾經拴著的人也早已經不在這裏,只留下了床鋪和墻壁上殘余的血跡。

因為墻壁早已經在多年的漏雨下生了黴斑,青黑色幾乎覆蓋了整個墻面,所以剛剛燕時洵第一眼並沒有看出那墻壁的異常。

直到現在,當他靠近之後,才發現墻壁上面是一片凹凸不平,而青黑色之下,還有很多大片大片的棕褐色血跡,甚至不少血點呈飛濺狀落在墻壁上。

只是在多年的腐蝕之下,那些血跡已經和黴斑融為一體,看不清原貌。

但卻還有其他能夠辨認出的東西。

燕時洵本來在墻壁上摸索著的手指一頓,彎下腰的修長身軀僵硬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