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喜嫁喪哭(8)(第2/6頁)

從剛剛看到後院的那口井時,燕時洵就想去看看了。但又因為年輕人忌諱的反應,而沒有貿然行動。

此時湊近了井時,燕時洵才看清了這口井的全貌,也確定了心裏的猜測。

井有八面,算上蓋住井口的厚重石板卻有九重,象征著輪回。

而在井的外立面,不僅畫著燕時洵剛剛看到的驅邪符等,在恰巧是剛剛燕時洵的視野死角的那一面上,還筆力遒勁的寫了整整一面的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

雖有八面,卻只有一面是主位。

向內利主人家,向外利孤魂。

而這口井的主位,朝向外,正好是對著山的方向。

並且,在最重要的主位上,匯聚了九重輪回後聚集起來的力量,卻沒有用威力強橫卻會令鬼受損的符咒,而是選擇了往生咒。

不是為了殺鬼鎮鬼,而是為了送鬼離開,讓它往生。

燕時洵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蜷了一下。

看來,村支書家確實是遇到了鬼。並且,從年輕人說楊函的窗戶常年封死,和楊函房間裏的擺設可以看出來,恐怕這鬼生前,是楊函認識的人。

在宗族制度之下,父權尤為興盛,父親是一家之主,說一不二。

即便村支書的思想開放,但從剛剛年輕人們對他的態度來看,村支書依舊是這一家做出決定的那個人,這口井也應該是村支書主持修建的。

從小跟著李乘雲到處遊歷,燕時洵遇到了不少同行,深知他們的行為方式。有鬼在前,那同行必然是殺鬼為主,不會選擇往生咒這樣溫柔了太多的手段。

主位上的往生咒,必然是出於主人家的意願。

也就是,村支書。

燕時洵想起剛剛楊函向他講述從前的故事時,所提到過的當年楊花家出事的時候,村支書是在宗族裏抗議過的,即便沒有成功,在回家面對妻子的時候也是唉聲嘆氣,對自己很是自責,還對楊花很是可憐和惋惜。

而年輕人在和工作人員交談時,也透露出了村支書對於宗族裏一部分的不屑,而且時隔多年依舊對族人當年對楊花家所做的事耿耿於懷。

這樣的話,和楊函相識,被村支書憐憫並且懷著溫柔,想要送它往生……

縱橫交織的思緒之下,燕時洵能想到的,只有一個人。

楊朵。

燕時洵的眼眸猛地沉了下來。

楊函堅定的認為楊朵會保護她姐姐,楊光對楊朵懷有愧疚之情,楊朵也在怨恨楊光。

而幾十年過去,楊朵卻依舊能夠日行千裏從村子前往濱海市,上身了她姐姐楊花,借楊花之口訴說她的怨恨,甚至無視楊花日漸衰弱的身軀,連楊花都一起恨上了。

不僅如此,當年給楊光通風報信的楊函和他的一家人,也遭遇了楊朵的怨恨,讓楊函的小輩們談之色變,且使得村支書無奈之下只得修建了鎮魂井來驅趕楊朵。

所有人的反應,都指向早已經在幾十年前就死亡了的楊朵……

燕時洵帶著一身秋夜的寒氣,從後院回到了客廳,徑直去了二樓。

村支書正一個人坐在二樓的小露台上,悶悶的抽著煙袋。他在聽到腳步聲回頭之後,就看到了從一樓樓梯走上來的燕時洵在向他走來。

“小哥沒有上樓收拾收拾嗎?”村支書有些驚訝,隨即從剛剛一個人獨處時的愁悶轉換成了一張笑呵呵的臉:“剛剛吃飯的時候好像沒看到小哥,是餓了下樓找吃的去了嗎?”

“你在這坐著等等,正好我媳婦兒在樓下廚房裏收拾鍋。她不知道,客廳裏的櫥櫃還放著上次老大拎回來的餅子,我去給你偷點好吃的來。”

村支書一邊說著就準備起身,語氣親切得就像是親爺孫一樣,沒有半點距離感。

“不忙,您坐。”燕時洵伸手,按著村支書的肩膀讓他重新坐回了藤椅上,自己也在對面坐了下來。

“我本來是想去找您問個事情的,沒想到您不在一樓,我就上來了。”

燕時洵沒有將自己去後院看井的事說出來。

在沒有全部摸清村裏的情況之前,他不會貿然暴露自己真正的意圖。

燕時洵裝作苦惱的樣子,向村支書問道:“您也知道,我們本來的目的地是後面的家子墳村,想要去那的農家樂玩。但是因為道路上設了路障,直接切斷了去後面的路,我們今晚才不得不在您這裏借宿一晚。”

“但是路障放在那,明天它也不會自己消失,車子還是過不去。所以就想和您問問,那路障是怎麽回事?誰設在那的,我們能聯系那個人把它挪走嗎?”

提到路障,村支書的臉色驟變,從剛剛的親切變得厭惡。他抽煙袋的動作頓住了,嘴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是在克制著本想要罵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