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喜嫁喪哭(3)(第2/6頁)

“我知道楊朵怨我,她也應該怨我,後來我一直沒敢再回村子裏去,沒能把她帶出來。可是她姐姐,花兒對這事完全不知情,她是無辜的,不應該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啊。這一段時間花兒幾乎一天都沒睡過,總是剛睡下就被嚇醒,精神頭差極了。楊朵占了花兒的身體,也不吃飯,總是趁我不在家吃蠟燭吃土,讓她的身體越來越差……”

可能是走習慣了的緣故,老板並沒有注意到樓道裏的黑暗,而是一直絮絮叨叨的擔憂著念著家裏的妻子。

等到了門口時,燕時洵看清了這個家的面貌。

鐵門外面貼著的紅色春聯已經褪了色,變成近乎於白色的顏色,映襯著黑色的墨字,看不出春節應有的喜慶,反倒像是喪事時才會掛的挽聯。而周圍的墻面因為年代久遠,已經臟得看不出來本來的顏色,上面一條條黑色斑駁的紋路和水漬,像是死屍凍得青黑的冰冷皮膚,青筋在其上蜿蜒。

“燕先生,一會兒別嚇到您。”

老板猶豫了一下,才推開了門:“因為擔心楊朵再繼續吃蠟燭吃土,也怕她跑出去,我沒辦法,只能用被子把她綁在了床上。”

鐵門之後,亂糟糟的小屋出現在了幾人面前。

可以看出小屋原本還收拾得整齊的痕跡,但現在,花盆從陽台上栽倒摔碎在地面上,土撒了滿地,又像是被人拿著土到處扔一樣,家具和地面上哪裏都是,顯得臟兮兮的。

窗簾緊閉著,將清晨的陽光全都拒絕在外,屋子裏光線昏暗如同夜晚。而原本應該放在沙發上的針織物,也本扯了下來,滿地亂扔。至於一些小擺件,更是被從櫃子上掃了下來,滾落滿地。家具和櫃子都倒在了滿地狼藉上,看起來像是經歷了好一場惡戰掙紮。

老板被這場景驚呆了一瞬,然後臉色巨變直接就往臥室沖:“花兒,花兒!”

然而臥室裏空空蕩蕩,沒有人影。

原本在老板離開之前還被綁在床上的妻子,已經消失不見,只有淩亂的床鋪和被掙脫的被子,在證明著這裏確實曾有人躺過。

“燕先生,您看這可怎麽辦。”老板急得幾乎快要哭出來。

在翻遍了家裏到處喊著妻子的名字都沒有找到她的人影後,老板只能向燕時洵求助:“這下可糟了,花兒她應該是在我不在家的時候自己跑了出去,這可怎麽是好?要是沒能及時找到花兒,她說不定又把那些不能吃的東西往肚子裏塞。萬一她跑上街被車碰了就更是糟了。”

然而燕時洵卻沒有半分慌張,從始至終,他只在剛踏入家門的時候顯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神色來,隨即便恢復了平靜,在老板到處翻找的時候,一直冷靜的查看著屋內打鬥的痕跡。

他蹲下來,伸手將壓在地面上的櫃子輕松扶起拎到一邊,露出了被櫃子蓋住的地方。在那裏,除了從花盆裏撒出來的土,細看之下,還能看到一些淺灰色的灰燼,像是黃紙燃燒後的余燼。

燕時洵用修長的手指沾了一點,慢慢在指腹間撚開,確定了這就是燃燒後的符咒留下的煙灰。

但按照老板所說,他的妻子楊花被早就在幾十年前死亡的妹妹楊朵上了身,也就不會主動靠近符咒,這攤煙灰能出現在客廳正中央,應該是其他人帶來的。

而且,從家裏的打鬥情況來看和地面上被踩上腳印的花土來看,應該是兩個人在家裏發生了一場惡戰,互相都以要了對方性命為目的,沒有絲毫留手。

其中一個是一個身材高一些的男性,從行動軌跡上來看應該年紀不大,還帶著些毛躁。

隨身帶著符咒,那應該是圈內的人,只是驅鬼經驗不足,好幾次都沒有站穩以致於摔在沙發和茶幾上,砸爛了家具,自己也受了傷,茶幾破碎的玻璃上還沾著沒幹的血液。在受傷後,這人又在家裏纏鬥了好一會,才會把血液滴得到處都是。

而另外一個,應該就是占據了老板妻子身體的楊朵。

從老板的敘述和以往的所見中,燕時洵判斷楊花是很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幸福,從家裏布置的擺件和手工織物也能看出,家裏女主人對家庭的看重和愛護。如果是楊花自己精神出問題的話,她也不會這麽毫不顧忌家裏的打鬥,將原本溫馨的小家毀得一片狼藉。

燕時洵邊沿著滴落在家裏的血滴思考,邊通過每一處家具倒塌的角度和地上的狼藉,在腦海中重新構築起當時兩人交手時的畫面,逐幀分析著,試圖推導出除楊朵之外那個人的身份。

血液的痕跡最後消失在窗邊。

燕時洵擡起頭,在半開著的窗戶吹進來的風裏,微微眯了眯眼眸:“老板,你早上走的時候開窗戶了嗎?”

已是初秋,雖然不算太涼,但夜裏的風已經明顯帶上了冷意。老板出早點攤又很早,那個時候離開家,在家裏有一個身體虛弱的病號的情況下,不會將窗戶大敞開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