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鬼山林屋(6)(第2/3頁)

舊日戲曲的唱詞情深意切,而從女人口中唱出來,更是仿佛要沁出血淚來。

“……偷偷看,偷偷望……

他帶淚……帶淚暗悲傷

我半帶驚惶……

……不甘殉愛伴我臨泉壤”

……

到某些唱詞時,女人的聲音半咽下去又柔柔的吐出來,像是湊到情人耳畔低語,讓人聽不真切。

夜半無人的山林突然響起的幽幽戲聲,令人毛骨悚然。

整個別墅裏唯二醒著的張無病,更是被嚇得驚出了一身冷汗,裹著自己的小被子瑟瑟發抖。

但直面女人的怨恨、仿佛被黑暗中一雙眼睛盯住的燕時洵,卻面無表情的側耳聽著。他不耐煩的“嘖”了一聲,但為了聽懂那玩意兒到底要幹什麽,他只能強忍著耐心聽下去。

至於害怕?

對不起,讓那女人失望了,半點都沒有。

燕時洵現在只想把那玩意兒拽出來,揍一頓。

——唱的什麽玩意兒,叫魂呢?大半夜的這叫擾民好嗎。

燕時洵一向不耐煩聽這些十幾秒吐出一個字、慢到要死的戲曲,但奈何女人唱的這個實在有名。

他在走街串巷時,從不少老人的收音機裏聽過了太多次。熟悉到只需要幾句詞,就能聽出來是哪個。

是《帝女花》。

講的是國家危難時,公主和駙馬準備一起殉情,公主卻怕駙馬後悔的故事。

而女人所唱的那幾句,正是公主看到駙馬落淚,以為他後悔時的心理描述。

燕時洵是皺著眉聽完的。

他翻了個白眼:“你是眼睛瞎了嗎?找的這是什麽情郎?垃圾還差不多。”

這話一出,窗外的戲腔卡頓住了。

像是女人被一口氣生生噎了回去,梗在喉嚨裏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氣得簡直想硬生生順著窗口爬上來,把這個詆毀情郎的狂妄小子揪出去拖走。

但又像是在畏懼什麽,不敢靠近別墅,也無法走進房間。

最後女人竟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連戲詞也不唱了,就這麽安靜了下來。

燕時洵眼底的光亮流轉,微微挑眉。

無法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只能依靠鏡子來給他制造幻覺,讓他自己傷害自己。就算憤怒到怨念都如有實質,卻依舊不來揍他……

是不敢進別墅,還是不能?

百年前,女人死前在別墅裏發生過什麽嗎?以致於讓本生活在別墅裏的女人畏懼別墅?

或是,別墅裏有比女人更厲害的東西?

燕時洵的思維迅速運轉,邊走向房門,準備離開。

白霜不在這裏,也不在客廳。這個時間點,她能去哪裏?

房間的門依舊像剛剛自動關上時一樣緊閉著,燕時洵試著擰了擰門把手,卻紋絲不動。

想把他關在這裏嗎?

燕時洵冷笑一聲,後退了幾步。

然後他目光一凜,深吸一口氣,蓄力擡腿一踹。

“砰——!”

整塊門板四分五裂。

而倒塌下的門板之後,有一抹深紅色迅速從黑暗中掠過。

電光火石之間,燕時洵疾速伸出手掌抓住了那抹深紅色。

然後,一聲尖利的慘叫聲響起。

一縷青白的煙,從燕時洵的手掌中伴隨著“滋滋”的聲音飄散開來。

同時散開的,還有一股烤肉的味道。

而那個東西,則趁著燕時洵愣神的一刹那,迅速舍棄掉被燕時洵抓住的那一部分,飛快的跑走。

他看著迅速斷尾求生逃跑的那抹深紅色:“?”

什麽玩意兒?這東西用心真是歹毒,知道他晚飯吃的少,竟然要用這種手段來誘惑他嗎?

燕時洵面無表情的按住被勾起了食欲而咕嚕咕嚕叫的肚子,不高興的追了上去。

那抹深紅色的東西似乎無法從空中行動或消失,而是像有形之物一樣,在走廊上踉蹌奔跑。

燕時洵罵道:“你跑什麽?勾得我都餓了結果你跑了?你道德嗎?”

那抹深紅色一哆嗦,頭也不回的跑得更快了。

燕時洵:……艹!

一人一未知物,竟然像是顛倒了地位。

本該被嚇得哭著求饒的獵物成為了狩獵者,而原本志得意滿的狩獵者,卻踉蹌倉皇著逃命。

眼看著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卻忽然旁邊的一扇房門突然打開,硬生生將兩人隔開來。

而燕時洵則與從房間裏走出來的安南原,撞了個正著。

本來想下樓拿杯水的安南原,就看到一片黑暗之中,一張笑得詭異而危險的臉迅速靠近自己。

他頓時嚇得汗毛直立,眼睛瞪得老大:“啊啊啊……”

燕時洵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安南原的嘴,將他驚恐的尖叫聲全捂了回去。

“閉嘴。”燕時洵小聲喝道:“你要是再喊,我就吃了你。”

安南原:“!!!”

燕時洵的力氣很大,而掙脫不開的安南原在距離極近的情況下,終於定神認出了這張在白天給他帶來了極大視覺沖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