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3/4頁)

“……這不是在你家嗎?喝醉了直接上樓就好。”而且他還有那麽多朋友。

“三樓啊!三樓!”姜默大驚小怪道,“你忍心讓喝醉的我爬三樓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說三十樓。

最後還是留下了,沒走成。

也就是因為那個假期,後來的很多年,他都沒走成。

沈朝文以為自己是在場唯一不喝酒的人,等坐下才發現,那個酒吧的老板索菲亞也在,她面前沒有酒杯,只有一壺茶。

沈朝文走過去,她笑著給他遞了一個小杯子,問:“怎麽不坐那邊,不想嘗嘗20多年的紅酒?”

還真不想。沈朝文反問她:“你怎麽不喝?”索菲亞說:“我酒精過敏,滴酒不沾。”沈朝文笑:“你酒精過敏,滴酒不沾,居然還開了個酒吧。”

“對,而且我還會調很多酒。”索菲亞笑,“每天賺酒鬼的錢。”

“今天不開門嗎?”

“偶爾給自己放假一天。”

她漂亮,健談,沈朝文喜歡她的性格,沒多久就跟她聊成一團。

那邊在開20多年的紅酒。沈朝文托著臉,看姜默手掌翻動,轉了一圈酒刀。他另一只手把玩著那瓶酒,慢慢撫摸瓶身,動作很溫柔,居然有些繾綣之態。

唐李離他最近,看得眉頭直跳,罵道:“你們看看他!開個酒搞得那麽色情,跟脫人衣服似的。”有人笑著接:“酒不就是他老婆,他下半輩子都得跟酒過。”

姜默只是笑,不理他們的調侃,慢悠悠開酒。看得出來,他很享受那個過程。

瓶塞拔出來,酒開了,一股醇厚的濃香瞬間在空氣中跳躍。沒一會兒,整個院子都開始充盈那股迷人的酒香。

他給大家斟一圈酒,又拿著那瓶酒走過來,問沈朝文要不要嘗一點點,說這瓶紅酒很不簡單,今年跟他一樣大。沈朝文說不喝,並且勸他也少喝,不要貪杯。姜默看他表情有點嫌棄,不滿道:“你什麽意思,好像我的酒是很惡心的東西。”沈朝文也不掩飾,直白表達他對酒的偏見:“會讓人失控的東西,確實不是什麽好東西。”姜默跟他理論:“怎麽就一棒子打死了?古有賀知章金龜換酒,有李白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難道這些詩人都是傻子,是笨蛋嗎?說不定是喝了酒他們才寫出來這麽好的詩。”沈朝文淡定地給他強加因果:“不喝酒文豪們就寫不出來詩了?難道喝酒和寫詩之間存在必然關系?”真是難纏。姜默嘴角抽了抽:“我的意思是,我們國家確實有一種詩意的酒文化,某些時候,酒是迷人的。”沈朝文搖頭:“迷人的感覺是短暫的,是幻覺。幻覺很容易消失,但酒精留給身體的傷害不會消失。”姜默不同意:“人活著,總是需要一些幻覺的,不能都是真實。”

沈朝文搖頭,還想跟他辯,索菲亞實在聽不下去了,端起茶杯打斷:“好了好了,爭這些做什麽,幹杯!”

姜默直接用紅酒瓶跟他們幹杯,擡起瓶身,對瓶一口喝完那瓶據說很珍貴的紅酒。不該這麽喝,不優雅,不好看,不是喝紅酒的規矩,但他似乎不太在意這些,喝就喝了。

眾人看到都笑著起哄,說他小氣,自己喝光那麽好的酒,明明還剩一點,應該分享。姜默笑著指了指桌上:“還有五瓶長相思,夠你們喝了。”

長相思。沈朝文好奇,問:“酒的名字叫長相思?”姜默說:“對,是一種白葡萄酒。”沈朝文不恥下問:“外來的酒,為什麽要叫長相思?這麽古典的名字。”姜默說:“這就要問翻譯的人了。可能取名字的那個人當時也喝醉了,沒講究信雅達,剛好想起這個詞牌名就用了,只為附庸風雅。”沈朝文笑:“為了能賣得貴一點?”姜默也笑,說:“也許是。”

唐李聽到他說長相思,晃了晃杯子裏的酒,對身邊的人道:“長相思,在長安。”旁邊的人笑,接:“絡緯秋啼金井闌。”再往下的人沒接住,喝了一口酒。擊鼓傳花一般,他們默契地開始背這首《長相思》當遊戲,接不上來的人罰一口酒。大多人都不記得,一直傳到沈朝文那兒,還只到那句“美人如花隔雲端”。

怎麽跟考試似的。這群人還挺有雅興,也有點神經。沈朝文對詩詞歌賦不太感冒,沒從自己的記憶庫裏找到這首詩,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訕訕道:“對不起,背不出來,我是一個學法的理科生。”眾人齊聲笑起來。姜默也恥笑他:“這什麽借口啊,我還是學哲學的理科生呢,我就會背!”

他開始念。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高路遠魂飛苦……張口就來。眾人齊齊噤聲,靜悄悄聽姜默背。語氣不疾不徐,有恰到好處的起伏,蠻有腔調。沈朝文聽得入神,覺得姜默的聲音非常適合唐詩,溫柔,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