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沒有人看到在桑月把夏山迎推進河裏的時候,桑月的表情是什麽樣子的。

但是所有人都聽到夏山迎,在掉入湖中的時候,用盡自己全身所有的力氣說了一句話——

“我不會怪我的任何同僚,你們這群烏鴉永遠都是獵物,而我們才是獵人。”

夏山迎一直都記得。

當初在癸海寺裏的時候,桑月就是用那樣的表情跳到了火狐神社裏,把夏山迎從大火裏面帶了出去。

就在那刀子沒入自己身體裏的時候,夏山迎看到。

有棲桑月流了一地眼淚。

但很快,就順著她凈白而又美麗的臉頰滴落。

在河水湮沒自己的時候,夏山迎已經徹底沒有了意識。

這條河流很急湍,吞噬掉了很多人。

把一段塵封在12歲那年的愧疚之心,一並埋藏在了冰冷的河水裏。

安室透看著那個站在懸崖邊上的女人。

她的茶灰色頭發被夜風吹翻,就像是煽動的蝴蝶翅膀,好像隨時下一秒也會跟著跳下去。

月光壓在沉沉的黑暗中。

四周寂靜無聲,好像只有山底下的水流發出侵略的聲音。

桑月身後的人們沒有一點聲息的意味,好像早已離開,整個世界就剩下桑月一個人。

直到Gin的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二者目光對視,後者的雙眼充血赤紅。

二人之間的空氣凝固成一個低氣壓的狀態,流動著的空氣好像都在這個時候停滯下來。

Gin在桑月的眼睛裏看到了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還是那樣猶如幹涸的沙漠,沒有生機。

眼睛在充血的時候做不出來眨眼的動作,桑月的眼睛被夜風吹的有些微微疼痛。

“好孩子。”他誇獎著桑月,灰白色的瞳孔裏面都是滿意,就像是無邊無際蔓延著的冰川山河。

桑月一點都沒有贊許過後的開心,她赤紅色的眼睛看著琴酒:“這個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查到了有關於組織很重要的信息必須處理掉。”

即使夏山迎已經停手,沒有再繼續調查,可是按照組織裏面謹慎細微的性格,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桑月早就應該知道這點的,她應該早點把夏山迎弄到自己的手底下。

是她的錯。

桑月在心裏自己說,而她現在又對夏山迎做出了這樣的事。

手上的鮮血淋漓,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盡管有安室透那樣暗示自己。

可是這條河的流速非常快,夏山迎在那樣的重傷情況下,能有幾成存活的幾率?

桑月現在已經能夠完全克制住自己應激的狀態了。但是當著琴酒的面又不能不做這件事。

如果讓琴酒動手的話,夏山迎就必死無疑,可如果是她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所有知道組織信息的人全部殺掉。”

Gin的這句話,也是boss的命令。

無論知道多少信息,一個不留。

他們的目的也很直接,就是要把組織變成一個潘多拉的魔盒,讓那些妄圖調查組織的紅方警察們避之不及。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組織能夠在短時間內發掘起家的根本原因。

夏山迎死在了那條河裏,這群聚集在這裏的烏鴉們也紛紛離開。

Gin和尤格裏去處理boss交代的其他事,桑月目送著他們離開之後,身邊就剩下了安室透一個人。

安室透帶著她回到了鐘樓,站在洗手池旁一點一點的幫她洗幹凈手上的鮮血。

兩個人沒有說一句話,但是這死一樣的寂靜裏面卻好像又說了很多。

安室透的手很大、指腹粗糙,撫摸著桑月的時候無比細致且溫柔。

淅淅瀝瀝冰涼的水,從水龍頭裏淋到了桑月的手上,很快把她滿是鮮血的手變成了一開始原本的顏色。

安室透從桑月的手裏接過那輛Veneno的車鑰匙,把她摁在了副駕駛座上:“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開車,我來吧。”

她默默地挪到了副駕駛座上,開始發呆。

東方的天空開始變亮,好像黑暗很快就要離開。但是籠罩在整個城市上面的所有空氣還稀薄的讓人發冷。

Veneno在這個城市裏打了幾個轉,公安先生好像是在為了讓桑月兜風。

但實際上明顯是為了甩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這輛嫩黃色的超跑從渺茫星空下走刀漫無目的的人間。

桑月幾乎是掛著自己所有的期盼問道:“你有找人去救夏山迎對不對?”

“Tsuki,不管她能不能活下來這都不是你的錯。Gin的第二發子彈已經打穿了她的肺部。時間一久肯定也是必死無疑的……”

“她有幾成的可能性活下來?你跟我說一個直接的數字,我能接受的住。”

桑月的執著讓安室透十分無奈,他抿了抿唇,車速慢了一些:“渺茫。”

兩顆子彈、一顆中了膝蓋、一顆中了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