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黑黑的天空上面掛著繁星點點,桑月跟在Gin的身後下了樓。

他的頭發長過肩膀,整個人都嵌在黑暗裏面,把冰冷留給自己。

Gin停住了腳步,站在他的那輛古董車前。

這個人明明才25歲的年紀,但是卻分外鐘愛一些老舊的東西,他的這件黑色風衣也很像19世紀的哀悼服,高領貼著他的下顎線和脖頸,露出幾縷銀發掃在高領口處。

他側首的時候,發梢隨著他的轉動而朝向另外一個地方。

黑暗交替在Gin的眼睛裏,化作一抹稀碎地暗沉。

他伸手,抓了抓桑月的肩膀。

“你好像瘦了。”

桑月垂頭,輕輕“嗯”了一聲,他的手挪到了上面撩開桑月的額發,看著之前綁著紗布的右額角。

傷口已經長好了,只有一道淺淺的紅痕。

“傷害你的那家夥解決掉了嗎?”他問。

桑月又“嗯”了一聲。

Gin被她的這種淡淡態度感染,齒間笑出:“長大了呢,希歌爾。”

桑月看著他眼睛裏猶如迷宮館一樣的色調,走進去會被裏面暗含的險境陷進去。

Gin的這句話她沒有聽懂,但是也沒有繼續問,而是目送著他上了車。

車窗拉上的時候,也把他的臉隔絕在漆黑的車窗後面。

伏特加在駕駛座上開車,Gin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反光鏡裏逐漸變小的那個孩子。

15歲之前,他一個人在黑暗的世界裏面徘徊。直到那年他看到了那個朝著河最深處走去的孩子,他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為什麽要選擇被這個世界拋棄而不是拋棄這個世界?

15歲的黑澤陣不明白,他覺得那個想要自(zi)殺的女孩就是個蠢蛋。

但他也很高興,因為見到了自己的“同類”。

有棲桑月這個名字很悲傷,舌尖會在上顎輕點三下,就像哭泣時的哽咽一樣。

但是希歌爾不會。

伏特加見旁邊的人一直不說話,主動開口:“大哥,希歌爾去了警校之後,好像有些變了。”

Gin沒有說話,咬著嘴角的煙讓帽檐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伏特加笑著調侃:“好像‘活過來’了的感覺,一點都不像以前,不管說話還是表情,都僵硬得就像個木偶。”

“嗯。”Gin的鼻尖吐出這個音節。

是啊,以前覺得就是一個包裹著靈魂的軀殼而已,眼睛都是死的。

但這幾次見面。

她好像“活”過來了。

伏特加轉了一下方向盤,速度很穩沒有任何慣性的波動,他笑著說:“給希歌爾做催眠的那家夥說,塑造‘記憶宮殿’可以幫助希歌爾減輕大腦的負荷,這是不是也說明了負荷減少之後,超憶症的並發症也會跟著減輕呢?”

車廂裏面是良久的沉默,也不知道旁邊的這個人聽到了還是沒聽到。

這已經是大哥的慣性常態了,有的時候不想回復就會報以沉默。

就在伏特加以為Gin不會回應的時候,旁邊的人好像在“沉睡”中醒來。

“也許吧。”他說。

明明已經22歲是個成年人了,但是還像個中學生一樣瘦弱矮小。肩膀上一點肉都沒有,還沒有他的一只巴掌大。

就像是一個病榻纏身的人,骨子裏的靈魂得了絕症。

桑月卡著警校關門的最後一刻喊著“門衛哥哥等等我”沖刺進來,然後依靠著關閉的大門撫順狂跳的心臟。

差點就被關在裏面了,真是萬幸。

迎面有個青年站在圖書館的門口,懷裏抱著一摞書朝著桑月走來:“嗨,有棲。”

桑月擡頭抹了一把額頭的汗,跟那人打招呼:“晚上好啊,西川。”

“好久沒見到你了,最近還好嗎?”西川上謁手裏端著書,鼻梁上多了一個金絲邊鏡片,他近視度數不高平日裏不需要戴,只有看書的時候會帶。

桑月瞥了一眼他手裏的書籍,非常眼熟。

是景光會看的那一套。

怎麽這個家夥也要考公安啊。

難道對於霓虹警察們來說,考公安就像我家考公一樣,是宇宙的盡頭嗎?

西川手裏的書中夾著一個紅色愛心的信封,桑月八卦之魂燃起:“哎?好漂亮的信封啊,是誰給你的告白信嗎?”

西川臉一紅,把那個信封往書裏面又塞了塞:“沒有沒有,就是……”

他就是了半天,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桑月心領神會地背著手笑:“西川同學這種類型受女孩子喜歡的,可以理解。”

他的五官是讓人覺得越看越舒服的類型。

霓虹的女孩子都喜歡溫柔款的男生,西川上謁性格有些內斂,而且長相、氣質品行各方面也很端正,就是不知道紗月愛麗絲喜不喜歡這種。

西川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沒有抱住手裏的書,書籍和筆記散了一地。

桑月幫他撿起來的時候,西川在不停的道謝:“之前聽說你經常會去心理咨詢室,你是那裏有不舒服的地方嗎?我爸爸認識不少這方面的權威,如果你有需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