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侯府服喪期間避諱多, 大喜日子去不得。

方茹大嫂誕下府中長孫,是件喜事,謝沉珣曾給方家說過話, 虞翎名義上又仍是皇貴妃欽定的準四皇子,以侯府名義讓她去送一趟賀禮, 不算麻煩。

但方茹來了請柬, 省了這一步。

謝沉珣對幾位皇子間似乎十分了解, 但除了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事外, 他很少插手在其中, 就算是有摻和,大多數時候也少有人能發現。

就連他和二皇子相交, 虞翎也常是否是另有所圖。

他太過於嚴於律己,甚至讓人覺得到了可怕的程度,可謝沉珣對虞翎,卻很少有要求。

方茹來信來得巧,謝沉珣到底是籌謀思慮的性子, 即便是這種事都查了一遍。

虞翎在府裏歇養好幾日, 等她要去方府那天,拔步床垂下素凈青帳,雕花窗外黑蒙蒙, 天快亮,虞翎蜷在謝沉珣懷裏睡覺, 察覺到他要起了,迷糊著往被窩裏縮一縮, 讓他好離開些。

謝沉珣頓了頓, 沒起, 手揉一下她的腰, 告訴她一聲,四皇子也會去。

虞翎還困著,隨意嗯了兩聲,他衣衫被虞翎蹭得微散,少女光滑額頭靠在他硬實胸膛上,她總是喜歡抱著他入睡,若他哪天不在,她身子便總是縮著。

謝沉珣沉默著,修長手指劃過她的柔順青絲,虞翎迷迷糊糊中發現他還沒走,問:“姐夫?”

“想去外地玩玩嗎?”

虞翎微微清醒了,道:“怎麽了?”

“沒什麽,”謝沉珣緩緩開口,“今日見了四皇子,多避著些。”

虞翎輕打一個哈欠道:“四皇子最近待我還算不錯,我可以同他說說退親的事。”

她也不是第一次和蕭庚雪說,跟他說過之後再尋皇貴妃,總歸要方便得多。

外邊天色灰蒙蒙,逐漸要亮起來,謝沉珣手輕撫她後背,開口道:“若你當真是虞家女兒,想是只能嫁進侯府。”

虞翎徹底清醒過來,朝中姐逝妹嫁的事常有,虞家能高攀侯府,那她姐姐走後,她這個妹妹,該是要被虞家送來做續弦,到底是門不可多得的親事。

她輕聲道:“我這身子骨,別人想娶也不一定願意娶,既是如此,倒不如不嫁,只陪在姐夫身邊。”

“盡會說些好話。”

她的話說得是好聽,謝沉珣沒再說些什麽。

等他走後不久,陸嬤嬤便進來給她更衣,虞翎輕揉著額頭,倒有些懂旁人所說哄人難。

虞翎用過早膳,又喝過藥後,一路去方府,剛剛下馬車,便被方府人領進去。

先去見的不是方茹,是方祖父。

她上回來給方祖父賀六十壽,方家備受宮裏恩寵,如今過去只不過大半年,都已經變了樣。

方府這場滿月酒,來的都是些親朋好友,花廳兩邊掛珍美字畫,坐在主位的方祖父人有老態,穿一身藏青色棉袍,他手搭在紫檀木方桌上,沒讓太多人伺候。

虞翎上前微微行禮,道一聲方大人安,方祖父只慢慢打量她,似乎在想她有什麽特殊之處,他只敲著桌子,過了許久之後,才開口道:“有位貴人想見你。”

他對虞翎的態度怪,和第一回 截然不同,也不再提蕭庚雪的婚事。

虞翎輕低著頭,心知也只可能是聖上想要見她,福身應了是。

聖上身上那些毛病從不在她面前遮掩,他不常親自出面來見她,這回卻是通過別的世家牽線,讓她想不通,只覺總不可能是謝沉珣在其中做了些什麽。

聖上那性子可不會是忍得了別人擺布的。

明媚日光照在人身上,溫熱舒服,虞翎跟著丫鬟輕步走在回廊裏,路遇了方茹和一個青年男子,忽地頓足。

他們後邊跟著幾個丫鬟小廝,兩波人似乎是正要去方茹大嫂那裏。

男子約是四十出頭,著身洗得發白的藍衫,風吹日曬讓他看起來不算年輕,中上容貌,比起方家裏以美貌聞名的皇貴妃,卻是不算什麽,只莫名讓人看出些沉穩敦厚,他身形修長,手裏拿著個撥浪鼓。

這男人頓住步子,也發現了她,目光掃過,虞翎和他對視一眼。

方茹見到虞翎時有些訝然,還以為是四皇子邀她過來的,矜貴神情露出些笑意,道:“你竟來了,表弟邀你來的?”

虞翎面戴輕紗,喚聲方姐姐,道:“是方大人要我來一趟,許是娘娘和他說了什麽,四皇子尚未到,這位是?”

今天說請喝滿月酒,方茹介紹道:“這是我二叔,剛回京,二叔,這是虞姑娘,你曉得的。”

方知縣有官職在身,虞翎只一介民女,輕輕朝他福禮。

他沒說什麽,只頷首,如同兩個陌生人。

方茹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麽,問:“你這是要去哪?要是去見我大嫂,順路也好。”

旁邊丫鬟上前小催了一下,虞翎頷首說知道了,又歉道:“我同方大人說我有些累,方大人允我下去歇歇,我就不打擾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