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天依舊是個晴朗日子,比往常要悶熱些,謝氏那裏常需虞翎過去幫忙,四姑娘這段時間也在跟著她去,倒是學得快。

侯府上下兩百余人,每月月中都要提前查賬,以免錯漏,虞翎身子不便外出,卻還是去了一趟謝氏院子請安。

謝氏知道昨天的事,倒沒為難她,讓她一邊歇息養著身子,一邊看著四姑娘學東西,免得來回走動傷神,她笑應下來,只說中午再走。

等四姑娘做完事時,也已經快午時,灼陽曬地如火烤。

臨走時有小廝來尋虞翎,說付家和陸家給她贈了幾株近五百年老人參,鹿茸阿膠以盒封送,又有昂貴天山雪蓮,皆是用來補養身子,又有幾匹新進錦繡綢緞,絲滑光潤,連方府也送來上好血燕窩。

謝氏和虞翎說收下便是,不能白白吃了虧,虞翎只輕輕嘆氣,道了一聲多虧姐夫替她說話。

四姑娘和她一起走,中途聽說她提要去尋謝沉珣道謝時,一張臉都皺起來。

她實在是怕長兄考核她最近學了什麽,尋個借口先行回去,虞翎站在門廊下看她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笑過之後,又想如果她姐姐如果還在,以他們兩個人一冷一熱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和她這位姐夫恩愛多,還是相敬如賓多?

不得而知。

謝沉珣早上不在,又出去了一趟,中午才回來。

虞翎正好趕著趟,過去書房尋他時,他頎長身形站在書墻前,背對著她,手裏拿本書,看不清是什麽。

窗外明亮日光透進屋內,他做事時不喜人吵鬧,她也沒出聲打擾,只去找她以前看過但還沒看完的一本朝政策論。

書房每日都有小廝打掃,書籍齊整擺放檀木架上。謝沉珣大抵是知道她不喜歡這種晦澀難懂的書,整理時放得很高。

虞翎踮腳幾次,伸手碰都碰不到,反而鬧出些動靜,鼻尖冒了淡淡香汗,潔白手腕展在別人面前,掌心還纏著白布。

她雙腿纖長細直,嬌滿胸口微壓著書架,輕喘氣,身姿曼妙。嬌艷少女骨肉勻稱,昨日她犯病引起不少爭議,不管是談什麽,都離不開她這張臉,若她呆得再久一些,不知該有多少人為她寫詩作詞。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越過她,擡起來把書拿下來,虞翎轉頭時沒站穩,半跌到他懷中。

她手微撐他硬實胸膛,擡頭看謝沉珣,神情有些怔愣,微歉道:“我打擾到姐夫了?”

謝沉珣知她身子虛,扶她站穩些,她微微抖了下。

夏日衣衫格外輕薄,像直接碰觸到她溫熱的腰部,光滑細膩,分不清是碰到了衣服還是肌膚。

他骨子裏有種內斂,沒做什麽,只看了眼冊名,最後把自己剛才看的詩集給她,道:“這種書不適合你。”

謝沉珣一貫不讓她看難讀的書,沒有用,等將那本晦澀策論放到案頭後,他又坐回案桌旁,提筆回去繼續寫密信,是虞翎看不明白的字。

擺在山形墨玉筆架邊上的貔貅鎮尺底座方正,雕刻有一只蓄勢待發的貔貅,是辟邪物。

她好似才明白他剛才只是在給她挑書看,輕抿唇,只輕抱著書走到他身邊,輕喚聲姐夫。

謝沉珣筆微頓,看向她問:“是有什麽不懂的?”

虞翎不知道怎麽說,她唇瓣上有很淺的牙印,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濃長睫毛輕輕顫了顫,道:“我昨日去方府便惹了那麽多人,心中十分怕出嫁之後,別人也討厭我。”

書房內安安靜靜,她語氣裏有不安,女兒家的嬌媚香氣慢慢溢在四周,從前還因此被說過一次,謝沉珣沉聲開了口道:“她們比不得你,故而嫉妒你,何須在乎?只要侯府還在,便不會讓你委屈。”

陸蓉蓉父親正要升遷通政司參議,要在謝沉珣這裏卡一關,要是得罪了他,升遷無望,少不得要慌慌張張討好,付家是不想招惹到侯府和皇貴妃,自家女兒又有錯在先,傳出其他謠言更是麻煩,走過場的誠意自然也不會少。

經此一次,至少不會有人明面上給她難堪。

那盆小蓮花開在窗邊花幾的白瓷碗中,清雅袖珍,養得好便俏。

虞翎斂住眉,最後輕緩口氣,道:“雖知姐夫在寬慰我,但我心中仍是高興,我知道她們都比我厲害,想是過於在乎,鉆牛角尖了,昨天在方府犯心疾,還怕方家笑話我,熬了好久才敢說自己手也疼。”

謝沉珣沉默,道:“傷還沒好,好好在府中休息,我這幾天都有事。”

……

從謝沉珣剛回京那天起接見謝大夫人娘家的親戚,桌案上擺的卻是不知哪來的折子,虞翎就知道他是在暗中做些什麽——上回他看的那張折子是戶部一位主事上奏修建間宮殿請求撥款,本不該到吏部手上。

謝沉珣大抵是覺得她身子容易留痕跡,讓小廝去給她了盒去疤的百花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