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慣偷

蘭靜秋找到杜美芬家時, 有些愣神,這裏是鳳安河洪澇時的安置房,材料簡單, 後來大部分人都搬回去了。

雖然是棚戶區, 房子蓋得潦草,但怎麽說也能遮風避雨, 當時還引起了各單位的爭搶, 後來歸了民生辦管,分配給了單位沒分到房又急缺房的人家,每個單位也就能分到十來套。

蘭靜秋家當時也搶來著,可惜她家沒找人搶不過,蘭奶奶還抱怨人家不考慮她家是因為全是孫女,說人家肯定考慮男娃多的, 結婚要房子。

直到後來老大嫁了, 蘭奶奶還沒忘了這事, 說當初要有洛家這樣的親家,不用搶也能分到房。

後來這邊有的人自已單位分了房, 肯定搬到單位的家屬院去, 這邊的房子早沒人管了, 也沒人往回收,他們就占為已有,往外出租, 或是賣出去。

改革開放後,鳳安城來了不少做生意的打工的, 很多都租住在這裏, 人多了就容易亂, 蘭靜秋聽老陶說過, 這裏是東城區第二個需要重點巡邏的地方,各單位的家屬院都是熟人,老城那邊也街坊鄰居的住著,小偷小摸不算多,只這邊人太雜太亂,各種事端頻出。

這邊衛生也沒人打掃,地上都是臟水,不知道是哪裏的水管子裂開了,還能聽到潺潺地流水聲,蘭靜秋靠邊走著,還得小心頭上晾曬的衣服不小心滴下來的水。

她覺得她家住的筒子樓已經夠亂了,跟這裏一比較也還好。

杜美芬家的房子只有兩間,雖然是一起蓋的房子,但因為維修原因,看起來好像是這裏最破的。外間的門半開著,蘭靜秋沒出聲,直接推門進去,然後剛走兩步還沒適應光線就差點被頭上吊著的籃子砸到頭。

她條件反射地摸向腰間的匕首,就聽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在裏屋說:“是小芬回來了?”

蘭靜秋趕緊說:“我是小芬的朋友,找她有事,她在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擡頭看了眼,才明白那是放幹糧的籃子,吊起來應該是怕老鼠吃。

一個駝背老太太從裏間出來,一看她身上的警服就緊張起來:“同志,小芬又偷什麽了?”

蘭靜秋愣住了,原來杜美芬還是個慣偷嗎?

“奶奶,我就是來問問,她今天沒回來過嗎?”

“她有時候不在家住,說是朋友家有地方。”這老太太見沒說她家小芬偷東西,就松了口氣,到桌邊要給蘭靜秋倒水喝。

蘭靜秋聽到裏屋傳來的咳嗽聲,忙說:“奶奶,您別忙了,我就是來問問,她常去哪兒?要好的朋友都是誰,您能跟我說說嗎?”

“這孩子自從大了再沒跟我們說過她的事,工作也不好好幹,一天天不知道在忙什麽,同志,我剛才是糊塗了才問她是不是偷東西了,我們小芬是個好姑娘,從來不拿人家東西。”

蘭靜秋輕笑,這老太太真有意思,難不成杜小芬偷過東西但沒被警察抓住過?不然她沒必要解釋。

老太太是杜美芬的奶奶,屋裏還躺著她爺爺,半癱著還有肺癆,杜美芬爸媽兩年前說是去南邊打工,再沒回來過,電話沒有,也沒寄過一毛錢,也不知道是出事了還是怎麽回事。

蘭靜秋皺眉:“你們可以報警讓當地警方幫著找人啊。”

“不找了,死在那兒不是死啊。”

對自己兒子兒媳怎麽就用上死字了?蘭靜秋覺得這一家子都很奇怪,雖然現在該去找杜美芬,不該在這裏耽擱,但她覺得了解了嫌疑犯的家庭也許能給嫌犯畫出心理畫像,再以此推測她下一步的行動,於是蘭靜秋跟老太太套起了話。

可老太太反反復復就那幾句話,‘小芬不在,她爸媽不知道是死是活,不管了,管不了了,反正我們老兩口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蘭靜秋無奈地告辭出來,想找個鄰居打聽一下,卻見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匆匆來到杜美芬家門口,往裏邊張望了一下:“小芬在不?”

裏邊沒人吭聲,那男人就又悶頭走了,蘭靜秋心裏堵的慌,不會是她猜的那樣吧,杜美芬一直用身體換錢嗎?她家裏人默許了還是她家裏人逼她的?

蘭靜秋想沖進去質問,又知道不該如此沖動,正想走,旁邊一扇門開了,一個大媽探頭出來:“警察同志,你們是來抓小芬的?”

蘭靜秋幹脆去了她家:“大媽,您為什麽這麽問?”

大媽就激動地說:“你們真不知道啊?她是賣的啊,還經常偷東西,偷的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當然了我們這裏住著的也沒什麽貴重東西可偷。反正要是男的說她是小偷,她就把衣服一脫說對方耍流氓,要是女的說她是小偷,她就說跟人家男人有一腿,特別潑辣特別無賴,警察以前來過兩次,後來也就不管了。”

蘭靜秋皺眉,她說的人真是自己見的那個女孩嗎?她記得早上的時候杜美芬還曾經含羞低著頭,還往她身後躲。雖然夠狠但似乎還保留著天真跟羞澀,只是感情上太執拗,沒想到她在棚戶區居然如此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