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五十章 生與死

蕭索的官道上,早已沒有往日魔來魔往的熱鬧,兩邊枯燥的雜草好似瘋長的更加茂盛。

空氣中飄散的除了一絲荒涼外,更多的是一種血腥氣味。

李仙雪和媚邪月這一路上也習慣了這個味道,因魔主和第一少帝的決戰比預想中的提前了幾日結束。

兩人並未按照原計劃,先是回返皇城,而是靜靜的站在這個官道之上,等待幾個人的到來。

此刻的媚邪月臉色有些煞白,本是屠戮了魔主的三千後宮所帶來的報復爽感,並未讓她感覺到有多麽痛快。

現在她更加在意的是這個魔界為何會突然變成讓她這麽陌生的樣子。

關於血禍一事,她知道的不多,所清楚的也唯有李仙雪一直在布置什麽,準確來說是她隱約猜到了李仙雪身後的那個男人出手了。

只是她沒想到對方會以這種方式,向整個魔界宣告他的來臨。

魔與魔的廝殺,魔與獸的爭鬥,隨著原始魔氣的溢散,本就容易被欲望所驅使的魔族,一個接一個的化身為只知道殺戮的魔奴。

即使各城各鎮的當權者都已開始抵抗這次魔劫,但如今看來收效甚微。

只因被感染成魔奴的魔族,除了天人合一境以上的高手強行耗費自身大量功力,將其原始魔氣祛除外。

再無其他能夠使其恢復的方法。

而在魔界,加起來一共又有多少天人合一境以上的強者。

與魔界的蕓蕓眾生比起來,只是占到了百萬分之一,甚至千萬分之一的程度。

關鍵是天人合一境以上的強者一樣會中招,隨著第一波原始魔霧將魔界籠罩後,其濃度在不斷加強。

三天後,七天後,還是十天後,恐怕一般的天人合一境也會輕易被感染成魔奴。

那麽十五天後,真武境強者是否也會沉淪。

二十天,三十天呢。

媚邪月已經不敢再想下去,雖懷有血海深仇,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魔主走向絕望的那一刻,但身為魔族的一員,她並不想拉著整個魔界陪葬。

可這時她又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連向身旁的李仙雪提一些意見都不能,或者說是不敢。

只因從這場席卷天下的血禍開始,她便感覺到一直極為理智的李仙雪,狀態突然變得有些不對勁。

在看向那些或因神智混亂,或不得不反擊,開始互相殺戮的魔族後,李仙雪的神情偶爾會變得有些癲狂和興奮,但很快又恢復冷靜。

她好似在強行壓抑著什麽,又更像是心中的某種欲望在被慢慢喚醒。

而此刻的李仙雪依舊背著那兩扇青銅大門,對於自己這怪異的造型,她絲毫都不在意,只是在不斷大口大口的呼吸。

感受著這與曾經的魔界完全不同的氛圍,她卻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暢快。

如今她終於解開了自己心中的一個疑惑。

究竟作為夜色殺人鬼的她,是出自血脈的影響,還是源自她內心深處的渴望。

一開始她不斷地給自己找借口,將一切推到血殺魔體上,可從她的身世被揭開,她已經明白就算在沒恢復到血帝玄幽體之前。

她的血脈也不存在其他少帝這般那般的缺陷,一切根源本就是她自己。

她喜歡看到世人沉淪在生與死的掙紮中,非是一定要以殺戮這種形式,比起讓將死之人陷入絕望。

她好似更喜歡的是在死前依舊不放棄抓住生的希望的那種堅持。

就像此刻的魔界,面對一重接一重的絕望,一路走來的她沒有看到一個魔族放棄求生。

即使見到妻兒被感染成魔奴,親朋好友對著自己舉刀相向,每一個魔族表現出的韌性遠超她的想象。

以一個人族的角度來看,魔族的存在就是為了殺戮,為了暴力,其理念更像是一群沒有腦子的莽夫的狂歡。

但此時論及這種在絕望深淵中,不斷掙紮也要沖出一條生路的堅持,要遠遠超過她所見過的一些人族。

她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心中有一個不現實的想法,就是讓這場血禍無止境的持續下去。

因為她感覺到這就是她突破的契機。

求道之路,本就是自私的,所走的每一步鋪滿累累白骨又如何。

只可惜李仙雪更清楚,這種韌性也是有一定的界限。

沒有一個族群可以長達十年、百年、千年、萬年在絲毫看不到希望的情況下,還能堅持掙紮求生。

而若這場血禍繼續的話,更可能的是會讓她見識到走向滅亡的魔族,會在死前表現出多麽肮臟和不堪的一幕。

這些鬧劇曾經身為夜色殺人鬼的她,已經見過很多次了,也早已沒有了新鮮感,剩下的只會讓她厭煩。

“咳咳,陛下,他們來了。”

媚邪月看到李仙雪從有些癲狂的神情中漸漸恢復冷靜,連忙提醒道。